夜晚，山中幽邃。
濕氣濃厚，蛇蟲鼠蟻出沒，陰暗至極。
羅浩早有準(zhǔn)備，拿出了驅(qū)蚊水，涂抹全身，十分熱心地遞給了李巖。
李巖搖了搖頭，說道：“我不需要。”
“額？”羅浩一怔，說道：“李道長(zhǎng)，這山中的蚊蟲，毒得很，叮你一口，包能長(zhǎng)得比頭還大。”
李巖笑了，說道：“我有真氣護(hù)體，無妨。”
“哦哦，那我多涂點(diǎn)，要不然沒人跟我分擔(dān)傷害，全來叮我了。”羅浩恍然，連忙又再涂抹了一層。
李巖從衣兜里頭，抓出一把糯米，灑在死尸羅天的身旁，繞著尸體，左轉(zhuǎn)三圈，右轉(zhuǎn)三圈，口中念咒：“令叩急速，雷吼雷奔，天陰地黑，日月昏蒙。萬魔拱手，符到即從。起……”
話音落下，手中銅鈴一搖。
“叮鈴……”
一連串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回蕩在黑夜之中。
只瞧見地上躺著的死尸，身體驟然繃直，直挺挺地，一下子立了起來。
李巖一笑，取出一張符咒，往死尸腦門上面一貼，喃喃說道：“人已死，莫問生前事，今日送你落葉歸根！”
說完，轉(zhuǎn)過身來，邁步便走，手中的銅鈴又是輕輕一搖。
羅天的尸體跟著一蹦一跳，緊隨在李巖的身后。
李巖和羅浩，走在前頭，很快便入了山林。
深邃的夜，顯得更加靜謐，緩緩彌漫在空氣之中的霧氣，帶著沉沉的濕氣，冰冷的寒意，像是要滲入人的骨髓里一般。
山路難行，李巖走起來，倒還好些，這羅浩有些年沒有夜晚行過山路了，走起來格外小心翼翼，生怕磕著碰著。
好在，一切倒還順利，走得雖然慢了點(diǎn)，但也沒瞧見什么兇猛的野獸。
羅浩的手中，提著盞燈籠，燈罩用紙糊了好幾層，微弱的燭光照出來，只堪堪瞧得見前頭不遠(yuǎn)的路，再往深一點(diǎn)去，就完全看不著了。
雖是如此，但隨著越往山林深處而去，這濕氣越發(fā)濃厚，燈罩之上，都泛起了一層模糊的水氣，時(shí)不時(shí)地還得要將燈罩取下，擦拭一遍。
兩人一路走著，閑來無事，自然聊了起來。
羅浩咧嘴一笑，對(duì)李巖說道：“李道長(zhǎng)，你可知道我們這里的傳說？”
李巖笑道：“沒來過，不知道。”
羅浩說道：“我小時(shí)候，聽老一輩的人說過，我們這片大山，有一個(gè)主管的神明，叫‘森婆娘娘’。”
“森婆娘娘？”李巖微微一怔，說道：“我怎么沒聽說過？是山神嗎？還是土地？”
羅浩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山神，也非土地。”
“噢？”李巖一笑，說道：“難不成還是什么地仙？”
羅浩聳了聳肩，說道：“這個(gè)就不清楚了，山中的村莊，逢年過節(jié)，都要祭拜這森婆娘娘，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平平安安，我聽老一輩的人說，早年間，祭祀這森婆娘娘，要以童男、童女才行。”
李巖眉頭一皺，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森婆娘娘，還有吃人的癖好不成？”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羅浩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說道：“聽老一輩的長(zhǎng)者說，送去的童男童女，會(huì)變成娘娘身邊的童子，跟隨著娘娘，如同成仙一般，所以……在早年間，誰家的小孩要是能被選中，送去祭祀森婆娘娘，就如同祖墳冒青煙，榮耀至極。”
“胡說八道。”李巖冷笑一聲。
他算是聽出來了。
這森婆娘娘，似乎并不是什么地仙，很有可能，是什么妖怪。
“胡說八道？”羅浩一怔。
李巖點(diǎn)頭，說道：“氣濁為妖，氣清為仙，凡人想要成仙，難如登天，又豈是通過供奉祭祀就能夠做到的？你們現(xiàn)如今，還有這個(gè)習(xí)俗嗎？”
羅浩搖了搖頭，說道：“很早就沒了，自我爺爺那一代，以童男童女祭祀森婆娘娘的習(xí)俗，就已經(jīng)取消了，聽說……是因?yàn)樯街腥丝谏伲L(zhǎng)此下去，哪來那么多人送去祭祀？不過聽聞……這類型的祭祀取消之后，森婆娘娘曾大發(fā)雷霆，我們羅村，就曾遭遇過一次惡狼圍襲。”
“噢？“李巖頗感興趣。
羅浩說道：“聽我爺爺說，那是在他小的時(shí)候，那一年，村子里頭的村長(zhǎng)決定，取消童男童女祭祀的習(xí)俗，于是……那一年祭祀，人們以五畜、瓜果供奉，沒曾想，因此就觸怒了森婆娘娘，當(dāng)夜村子便遭遇了惡狼的圍攻，成千上萬的惡狼，仿佛憑空出現(xiàn)一般，襲擊村子，一夜之間，死傷百人，慘不忍睹。”
“后來呢？”李巖問道。
“后來？”羅浩苦笑一聲，說道：“第二年祭祀，村長(zhǎng)依舊堅(jiān)持不以童男童女祭祀，村里人都支持他，畢竟，雖說孩子能成仙是祖上修來的福分，但誰又希望自家孩子離開自己呢？所以……第二年，村民們都做好了完全的準(zhǔn)備，打算應(yīng)對(duì)惡狼的襲擊，沒曾想……這一年，卻是安然無恙，從那以后，這種陋習(xí)，就被取消了，每年祭祀，人們只以牛羊、瓜果供奉，山中許多村落得知之后，也紛紛效仿。”
“看來，還真的挺邪門的。”李巖眉眼微微一瞇，若有所思。
“那可不？”羅浩笑道：“聽老一輩的人說，以前趕尸匠出入山林之前，都得要供奉森婆娘娘一番，要不然，很有可能就在路途之中，遭遇枉死之災(zāi)，總而言之，在當(dāng)?shù)卮迕窨磥恚拍锬锞褪沁@一片大山里頭的神靈。”
年代久遠(yuǎn)，這些事情，羅浩也只是聽說，畢竟，誰也不曾親眼見過這森婆娘娘。
所以，對(duì)于他來說，也是持有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
好在，這些都不重要了，畢竟現(xiàn)如今的他，與父親生活在外頭，這山中的事情，也懶得去管。
迷蒙的霧氣，不斷彌漫而來。
黑暗之中，仿佛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猛然之間，只聽見密林的深處，傳出一個(gè)聲音：“過來……過來……”
這聲音，幽幽蕩蕩，回蕩在山林之中，讓人毛骨悚然。
“什么東西？”
羅浩驚得身子一顫，瞪大了眼睛，朝著李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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