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園的煙火炸了的時候，照亮了一大片夜空，相隔不算多遠(yuǎn)的太子府，恰巧可以瞧見那片光亮。
女子夜不能寐，獨(dú)自披衣站在廊下許久，又恰巧看見了這一幕，微微出神。
“娘娘，夜深了，夜來深寒，還是進(jìn)屋歇息吧。”
“凝兒，那是瓊園的方向么。”舒曉嵐攏了攏斗篷，輕聲問道，淡漠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凝兒看著夜色下的那一點光亮，點了點頭：“好像是的。”
“是煙火？”
“這么亮應(yīng)該是。”凝兒想了一瞬，“可是京都不是不能燃放煙火么。”
“大殿喜歡的人，放個煙火也不算什么。”舒曉嵐說著，嘴角浮現(xiàn)了一絲冷笑，“再說了，一個男人為了討好一個女人，能做到如何地步，你沒見過么。”
凝兒聞言，便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些傷心往事了，不由得回眸看了一眼舒曉晚養(yǎng)傷的房間，卻不想正瞧見剛剛能下床的傷患正好披衣站在門口，不知道已經(jīng)站了多久了。
不由得一愣：“三小姐，您怎么起來了。”
舒曉嵐似乎也是一愣，一回首，果真瞧見了自己那個寶貝妹妹。
“這么晚了，還不睡。”
“姐姐不也是沒睡么。”舒曉晚攏了攏披風(fēng)，扶著絮兒緩緩地走了過來。
舒曉嵐回首看著天空漸漸消散的光亮，忽然說道：“今天是那個阿音的生辰。”
“我知道。”下午的時候，聽雪小筑的一個丫鬟特意送來了一些糕點，還有一點兒溫和的茶葉。
夜色下，舒曉嵐似乎斌不在意舒曉晚如何反應(yīng)，只是自顧自的喃喃道：“今晚太子知道她過生辰，也去了瓊園。”
舒曉晚站在她身側(cè)，沒有說話。
“下午的時候，那個阿音是不是還特意給你送了點心來。”舒曉嵐回眸看她，一輪朦朧的月色將她枯瘦的面容照的有些瘆人。
“是。”
“她對你，似乎不錯。”
“還行，她是個好姑娘。”舒曉晚由衷道。
舒曉嵐輕輕一笑：“好到人人都可為她傾心？”帶著一絲諷刺。
舒曉晚不由得一愣，看著她那雙像極了母親的眼睛，終于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姐姐，你心里難道是在乎太子的？”
“……”舒曉嵐只覺得心口驟然一緊，一口氣提著差點兒穿不上來，耳邊空空的，只有夜風(fēng)的聲音：她在說什么？
“這些日子我瞧著，太子殿下偶爾過來，雖然未跟你說話，但是他的一舉一動你都瞧著，如今更是十分在意阿音在太子心中的位置。”
“你是病糊涂了么。”舒曉嵐良久才緩過來一口氣，“我會在意他？難不成他把我害得還不夠慘么。”
“因為在意，所以怨恨吧。”
“閉嘴！”女子斷然喝道，“你這個罪魁禍?zhǔn)祝谶@里幸災(zāi)樂禍?zhǔn)裁矗俊?br />
“姐姐我沒有……”
“你突然要來我這里養(yǎng)傷，說什么姊妹情深的話，不過是想來看我過的有多凄慘罷了，以為我不知道么。”月色下，舒曉嵐看著她，面目竟然有些猙獰。
舒曉晚看著姐姐這可怕的樣子，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搖頭道：“不是的，我是真的有話想跟你說的。”
“什么話，你倒是說啊。”舒曉嵐步步緊逼，“這都多少天了，你除了在云明月面前裝可憐，你還做了什么？”
“……”
舒曉嵐看著妹妹，嘴角揚(yáng)起一絲極盡的嘲諷：“怎么，大殿下還不夠，你還想要三殿下？”
“不是！”舒曉晚驟然吼道，腹部的傷口一下又崩得生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姐。”絮兒知道內(nèi)情，卻也不敢貿(mào)然說出口，一時擔(dān)憂的看著舒曉晚，緊緊地將她扶住，生怕她倒下。
舒曉嵐見她面露痛色，微微一愣，隨即還是冷嘲熱諷道：“別裝了，我說了殿下不在府里，你裝給誰看。”
“我沒有……我不是。”舒曉晚捂著傷口，心痛的看著自己從小到大都十分親近的二姐姐，心如刀絞。
舒曉嵐不愿跟她多說什么，轉(zhuǎn)身道：“你如今已經(jīng)能下床了，明日我便命人將你送回去吧，省的母親擔(dān)心我吃了你。”說完便要進(jìn)屋。
舒曉晚看著她那孤冷的背影，眼中一熱，忽然喊道：“姐姐。”
舒曉嵐腳步微微一頓。
“如果……我是說如果，袁如果袁大人沒有死的話，你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么？”聲音哽咽。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沒用的做什么。”舒曉嵐沒有回頭看她。
“當(dāng)年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誤會呢，袁大人沒有死，父親也沒有害他，而我……也不是姐姐想象中那么可恨……呢？”
“好啊。”舒曉嵐回首看她，那表情像是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那你讓他們活過來告訴我啊，告訴我當(dāng)年一切都是誤會，袁郎沒有被爹爹害死，沒有被云鶴害死，他還好好地活著，告訴我爹爹是好爹爹，我的夫君也是清白的。”
“……”舒曉晚死死地抿著唇，控制著那呼之欲出的話。
“二小姐。”絮兒忽然跪了下去。
舒曉晚一驚，當(dāng)即意識到她要干什么，連忙道：“你閉嘴！”
“小姐，奴婢真的看不下去了，這件事折磨您太久了。”絮兒哽咽道。
“不關(guān)你的事！”
舒曉嵐冷眼看著這主仆二人演戲，只是覺得可笑，便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聽身后的絮兒哭喊道：“袁大人沒死！”
“……”
“那個袁大人沒死，他回京都了。”
“你說什么！”女子赫然回首，眼中血絲密布，“你再說一遍，說清楚了！”
“絮兒，不許說！”舒曉晚的臉色一下慘白。
“你說！”舒曉嵐匆匆上前，面目猙獰的瞪著絮兒。
絮兒跪在那里，見狀不由得一抖，哭聲道：“前些日子，小姐偶遇到了他，說是回京述職來了，還在魏州有了妻兒，小姐為此很是傷心。”說著便拉住了舒曉嵐的裙擺，哭道，“二小姐，這里一定有誤會，三小姐真的很在意你。”
“……”不，不會的，她騙我，他們騙我！舒曉嵐步步后退，不相信她聽到的每一個字。
“你們根本沒見過他，怎么會認(rèn)識他！”
“是那顆……”
“閉嘴！”夜色下，舒曉晚驚呼一聲，傷口一陣劇痛，終于支撐不住，轟然暈倒了。
絮兒一驚，連忙接住了她，卻是跌了個狼狽：“小姐！”
靜謐的夜里，月色朦朧，塵封的往事終究被人慢慢揭開了那血肉模糊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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