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時卿的定親來的猝不及防。
轉(zhuǎn)眼進了三月,明媚春光從枝頭簌簌落落的泄下,徐時卿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過。
定親的事是相府府上的管事在主理,該有的都一絲不亂,事情好像不受干擾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可溫眉卻覺得有什么東西被她忽略了,對,一定有什么東西是她沒有察覺到的。
而此時遠在大遼的徐時卿,也望著星月明亮的夜空出神。
他要娶溫眉,皇上是同意的,可事情卻沒完,他必須來見這個他從來就不愿意多看一眼,多想一念的人。
身份這種東西,可以給你帶來榮耀,帶來別人仰望的光芒,可有時候,也是一種束縛。
至少對于徐時卿而言,的確如此。
大遼的皇城與大魏有所不同,處于一國最高處的皇城,從他住的宮殿望下去,將近子夜時分的皇城是萬家燈火,人潮涌動。
販夫走卒,大商小販,香車寶馬,鬢香麗影,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不得不承認(rèn),如今的大遼,繁華之處是毋庸置疑的。
可這樣的繁華,也有母親那一份。
她離開已經(jīng)二十多年了,如今再沒有人記得,當(dāng)年的大魏長公主會作為質(zhì)子遠赴大遼的屈辱,就像徐時卿也不明白,母親對君父的感情一樣。
她選擇挺著大肚子悄無聲息的離開,把他丟在荒野之地,只留下一塊玉佩,自己縱身從山崖一躍而下,全了她的名聲,也全了大魏的名聲,而他卻不得不背負(fù)更多,從痛苦中掙扎出來。
當(dāng)年的大遼太子即位,誰也沒有想到他的存在,若非他的唯一繼承人離世,只怕,即便是大魏皇帝那一紙信箋,他也壓根兒不會動和他相認(rèn)的念頭。
這日子,過的如說評書般,真真假假,如夢似幻,讓人如墜夢魘,摸不透其中脈絡(luò)。
他現(xiàn)在就只想快些回去見自己家的那丫頭,自己不在,她若是犯了錯,誰又能護著她。
溫眉的心思很快從對徐時卿的種種疑惑上收了回來,因為父親病了。
三月初四,小沈氏身上有喜,消息傳出來,溫府都不由活躍起來,而正要準(zhǔn)備送徐氏和四房出京的王氏也樂不可支,乍聞此事,卻也忍不住摔了茶碗。
季嬤嬤好生勸著,她這才疏通了心頭的郁氣,轉(zhuǎn)身去了小沈氏的屋子。
徐氏自然也聽說了此事,可因著被兒子半推半送的趕出府回鄉(xiāng)這事兒,她也不想對此事多上心,只讓蓮姑送了些補藥過去,就沒有了下文。
王氏則端足了正室嫡妻的架子,訓(xùn)誡小沈氏要守規(guī)矩,好生養(yǎng)胎之類的云云,最后半真半假的威脅她,說什么孩子生不生的下來還兩說,嚇的小沈氏的面色都慘白起來。
等王氏一走,小沈氏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悄悄去了海棠苑。
而季嬤嬤則有些無奈的勸著王氏:“太太,您這樣又是何必,不管如何,您才是老爺?shù)恼^大娘子,就算是小沈氏生了個兒子,也定是要養(yǎng)在您膝下的,若是把她嚇出個好歹,豈不是雞飛蛋打,損了夫人又折兵?”
誰知道王氏的重點卻是:“夫人?誰是夫人,我才是這府里的夫人!”
氣的季嬤嬤啞口無言,暗自給了自己幾個嘴巴巴子,下定決心不再管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兒。
徐氏聽說小沈氏搬了家伙過來“投靠”,不由冷笑,“她是王氏弄進府的,怎么會跑來我這兒,蓮姑啊,你去問問她,是不是走錯地方了,華容院可不在這邊,她若是認(rèn)不得路,你親自帶她過去吧。”
擺明了不想趟這趟渾水。
蓮姑遲疑著道:“老太太,王氏不是個善心的,您是向來仁厚的,她自然是信您的,要不……”
話卻被徐氏打斷:“別管那些,大爺不與我同心,我又是上了年紀(jì)的,管的多了反而惹人嫌,我們也快回去了,你去回了沈姨娘,就說我這兒廟小,讓她回去。”
沈姨娘聽著蓮姑的話,自然是不肯走,可蓮姑也不是個吃素的主兒,叫了兩個粗使婆子,親自看著把人送了回去。
王氏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她氣的幾乎跳腳,正在喂溫云喝藥,手一抖,藥碗翻在了床上,幸而都灑在了被子上,沒有燙著溫云。
“小表子,給她臉了!”
說著也顧不得女兒,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季嬤嬤嚇了一跳,有了之前的教訓(xùn),卻也不敢上去勸,自己去借機會幫溫云換被褥,支了平媽媽去勸。
平媽媽也是知道王氏的心性,拉也不敢去拉,勸也不知道怎么勸,畢竟這事兒沈姨娘做的確實不厚道。
王氏卻直接吩咐了身邊大丫鬟幾句話,面色如常的折了回來。
小沈氏又驚又慌,夜不成寐,思來想去,隔天去了眉令院。
溫眉是知道沈姨娘有喜的,聽說她來,她也不意外。
這就好比一個在水里漂久了的人,忽然得知岸上有座自己的房子,自然會想方設(shè)法上岸去,而她能借助的,就是在岸上的人,像王氏,老太太,或者是……自己。
小沈氏是個有野心,卻沒有城府的人。
這樣的人呢,往往是想得比做得多,溫眉無意幫她,借口說身子不適,連杯水都沒有給,就讓丫鬟把人送了出去。
沒想到,小沈氏回去就出了事。
人在月洞門邊被墻角絆了一下,回去就見紅了。
父親有些咳嗽,聽說這事兒,嚇得不輕,披衣起床,去了小沈氏處。
回春堂善心堂的郎中都請了過來,兩個郎中合力施針用藥,這胎才勉強穩(wěn)住。
這邊動靜一出,府里的議論聲也跟著擋也擋不住的冒了出來。
什么小沈氏殊榮比太太還高出一截,什么老爺寵妾滅妻,甚至有人揣測溫汝德會不會把小妾扶正的話泉水般的往外冒。
父親還病著,這一來一去,病的更重了,他是個男人,不想自己無后,若是沈姨娘這胎保不住,往后他子嗣上只怕更加艱難,尋思著,他從病榻上爬起,去海棠苑找了徐氏。
徐氏最后答應(yīng)讓小沈氏搬過去與她同住,而回京的日程自然而然的就拖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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