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北境千余里外的幽都,是一個同大昭具有相比肩實力的強國。
多年來,大昭與幽都和平共處,天下二分,各自治理互不侵犯。
可近來幽都帝君崩逝,新任帝君多番試探玄玨虛實,頗有一番躍躍欲試挑起戰亂的意思在。
畢竟一統天下對于大昭與幽都而言,背后都藏著數不盡的利好。
為了應付幽都接踵不斷的動作,玄玨已然召集了各路軍事于尚書房內議了兩日的事。
每日至多歇息不到兩個時辰,抬了眼皮便是堆積如山的奏折以及大臣們雄韜偉略的謀劃。
說來說去,主張無非有二。一是主戰,二是主和。
彼此各執一詞,吵的不可開交,終于在第三日夜里惹惱了玄玨,訓斥道:“幽都虎視眈眈窺探著大昭,陰鷙舉動昭之若揭。朕喚你等來議國事,你等為著各自不同的主張也能吵鬧起來,不覺得丟人嗎?”
說罷遣了眾人去,擺駕回了朝陽宮。
一路上劉奇見玄玨板著張臉,于是想法子逗著他,“皇上,昭純宮的華嬪娘娘今日送來了自釀的甜菊酒,奴才給您備下了,回宮嘗嘗?”
“愛妃有心了。”玄玨揉捏著高挺的山根,緩聲道:“記得愛妃喜歡楓葉,昭純宮附近并無種植楓樹,月前命人種植的那些成苗至快也得明年才能紅了秋日。明日著人將御湖旁的楓葉收斂來,挑最赤色的,于昭純宮外長街夾道鋪滿了,往后愛妃再要賞景,也不必繞遠路。”
“皇上待華嬪娘娘極好。”劉奇巴結著玄玨道:“勞了數日,想來華嬪娘娘也思念您的緊?不若擺駕昭純宮吧?”
玄玨點了點頭,卻在劉奇剛要下旨將御轎抬去昭純宮時,又出聲攔道:“罷了,還是回宮吧。朕藏著心事,讓她瞧見了又要擔憂。她心思淺,朕不想她煩心。”
往造辦處辦事而歸的青竹在長街上遇見了玄玨的御駕,趕著回宮將這事兒告訴了張太后。
張太后一臉心疼,吩咐青竹道:“去尋太醫開些滋補的湯藥來,這兩日御膳房的御膳也得挑些營養可口的送去,皇帝為國事操勞,當龍體為重。”
“此事無需太后吩咐,奴婢早早兒去交代下去了。只是奴婢去時,原有人比奴婢還早了一步。”
張太后奇道:“哦?是何人?”
“是擷芳宮的賢妃娘娘。”
“賢妃?”張太后默念了須臾,露出了欣然的笑意,“她是好。生得漂亮,人又端莊穩重,很合哀家的眼緣。你瞧了敬事房的記檔,她上回侍寢是何時?”
青竹頗有幾分為難,支吾道:“回太后的話,賢妃娘娘只侍寢過一次,還是您親指了她去的。就是那夜,皇上執意要去尋華嬪,將賢妃一人撂在了朝陽宮。”
“這個皇帝,也不知腦子里日日都在想著些什么。”太后嘆了一聲,吩咐道:“去,傳哀家的懿旨,皇帝勞累多時,今日喚賢妃入朝陽宮侍寢。你與賢妃同去,在殿外守著,皇帝若是敢再出逃,你便來告訴哀家。”
青竹將這消息傳入擷芳宮時,并未在賢妃的臉上瞧出多少歡愉,相反的,那一陣稍縱即逝的局促敢,令殿內的氣氛不覺添了幾分尷尬。
“今日實在不趕巧,本宮的天癸早了幾日,想來是不能侍寢了。”賢妃隱有難言,吞吐了半刻終于說出了這個羞煞人也的理由來。
青竹執起她的手,道:“無妨,便是不侍寢,陪在皇上身邊也是好的。你自入宮鮮少有與皇上獨處的時候,太后這是心疼你。”
青竹的態度許就是太后的態度,如此,賢妃只得道:“臣妾不負太后一番心意,收拾收拾,這便前往朝陽宮。”
將賢妃送入朝陽宮后,青竹依著太后的吩咐在寢殿外候著,并未離去。
可她私心里卻奇怪著一事,百思不得解。
這賢妃何以要誆騙自己?以天癸一事為由推掉侍寢的大好時機呢?
青竹抓賢妃手的舉動,全權是為了試探她的脈細。
她從前是太醫院的女官,專攻千金婦科,得張太后賞識提拔成了貼身的婢女,但看家的本事還是沒有忘卻的。
方才賢妃的脈象顯示她身子一切無恙,卻又為何......
思前想后,青竹決定暫時不將此事告訴張太后。
只當是深閨女子從未侍奉過男子,一時嬌羞也是有的。
而這一夜的玄玨與賢妃寂靜相對時,彼此盡是無言的尷尬。
想也知道,玄玨累了三日,連楚衿都沒心思見,哪兒還有工夫應付賢妃呢?
可青竹就站在外頭,他也不好遣了賢妃回去,于是道:“今夜朕累了。”
此話一出,賢妃本深鎖的眉頭倏然松泛下來,露出了會心粲然的笑,“皇上忙于前朝事,日理萬機著實辛苦。不若皇上早些歇下吧。”
“那你呢?”
“臣妾愿以琵琶琴聲助眠皇上得一安枕好夢。”
玄玨寢殿里掛著的一把鳳首琵琶,是暢音院十數技師打磨一載才得的絕世佳品。
他與賢妃的目光懼凝在了那琵琶上,須臾道:“聞聽賢妃琵琶之藝一絕,好琴配好樂者,這琵琶贈與你。”
“臣妾多謝皇上。”賢妃起身福了一禮,伺候著玄玨上了榻,而后兀自取下琵琶來,輕攏慢捻彈奏一曲《廣陵散》。
她改了曲子原本激進的基調,每一根弦撥弄的都極輕,像是浮游點過于水面,悠悠緩緩,聞者只覺心境舒然。
伴著如此琴音,玄玨不一會兒便入了夢。
而賢妃的琴音,卻并未因玄玨睡去而止。
她獨座菱窗前,銀白月影披在她身上成了輕薄的紗。她狹長的美目垂下眼瞼,隔著眼皮卻仍能窺見眼珠的轉動。
不多時,一曲落,淚也止不住滴下。
她輕輕撫摸著琵琶上的鳳首,極目遠眺北方。
夜色潑墨,宮墻紅影,她極力想窺見的遠方,最終被冰冷的磚瓦擋住了視線。
這樣的夜,寒意與寂寥侵蝕過身上的每一寸肌膚,賢妃早已習以為常。
她的腦海中不斷回蕩著臨入宮前一故人與她說得那句話:
“待成事,孤必萬千柔情以待汝歸。”
有風過,吹散了賢妃精心綰起的額發,也吹干了她凝脂肌膚上的淚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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