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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知道江慕白這道圣旨有蹊蹺，羌離的狼子野心也是昭然若揭。

    但玉璽、龍印、兵符和寶冊如今都落入了羌離手中，也就意味著幽都過半數的兵權都為他所控。

    加之他那一身的精絕功夫，當為幽都第一武士，在看到朱大人被他彈指一揮間輕松奪了性命后，人人后脖頸都陣陣發涼，還敢再論什么？

    有人嘴上不說，心里仍暗自盤算。

    下朝后，拉攏許多有志之士，準備反了羌離這個逆賊。

    但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后知后覺。原來帝苑城與昭都之中，原先聽屬于江慕白的兵衛早在數月前就被羌離給調換了個遍。如今留用的，都是他的親信。

    他們只要敢輕舉妄動，恐怕起義不得，自己就已然身首異處了。

    聞聽羌離接圣旨登基帝位，大昭自然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玄玨入燭陰殿尋羌離，不等他開口，羌離卻道：“從前幽都給大昭的租銀，孤會翻一番悉數奉上。且孤應承昭帝，三年之內比撤出大昭境內，若有食言，孤便將這江山拱手送與你。”

    羌離這話分明就是有意要將幽都給毀了。

    如今的租銀已然不低，他要翻一番給大昭上供，便意味著幽都百姓一年的辛苦勞作近乎全都上供了稅銀給大昭，百姓如何得活？

    民不聊生國何以安？

    玄玨不明白羌離到底安得什么心，還是楚衿一句話點透了玄玨，“皇上管他們怎么鬧，鬧得越兇便對咱們一統天下越有利。江慕白是死是活和咱們有什么關系？他本就是個不招咱們待見的人。幽都要給咱們多少租銀，幽都的百姓日子要如何過下去，此刻還不是咱們操心的事兒。等來日幽都徹底歸并于大昭事，臣妾相信皇上定能讓幽都的百姓和大昭的百姓一樣，倶上舒坦日子。”

    玄玨與楚衿最大的不同，便是本該為女子所具的善，為男子所具的狠，兩相調換。

    于玄玨而言，即便是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人，只要自己力所能及，便不愿瞧著他們受苦。

    而楚衿則不同。許是在自幼在楚家見慣了人情冷暖的緣故，她的想法更為現實。

    她只管顧好自己的身邊人，眼前人，至于舉著千里鏡都望不見的人，是生是死，與她何干？

    玄玨知道楚衿的想法沒錯，他只是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誠然，幽都內亂，大昭是無權插手的。

    若插手，多少會被人扣上個趁亂取利的名聲。

    頭先里，玄玨只等著幽都前朝生出動亂來，那么自己便可以以帝苑城主人的身份去干預這件事。沒承想生變之后的幽都，倒顯得比從前還要安生許多。

    朝臣們日日依時上朝，后妃們日日仍往趙似錦宮中請安，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條不紊。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坐在龍座上之人，是從前立在堂下的無名之卒。

    幽都當然不會鬧起來。

    羌離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明目張膽的將親近他、奉承他、討好他之人升了官，而對于那些疏遠他、質疑他、鄙夷他之人，罷官歸園都是輕的，一個不稱心，要了他們的腦袋也是尋常事。

    至于江慕白從前的后妃，他還沒時間去理會。

    大昭的后妃日日往趙似錦宮中去請安，合了門也只是再商議往后的路該怎么走。

    這些女人一向面與心都不合，可事到如今關乎每個人的命運，倒是出奇的團結再沒拌過嘴。

    “那羌離明擺著是奪了帝君的帝位，只怕帝君如今已然兇多吉少了。”寇夫人抹了把眼淚，接連幾日的以淚洗面令她的眼皮變得又薄又紅，“咱們算什么呀？這幽都如今跟著羌離姓了羌，國姓都改了，咱們連先朝遺妃都算不上。”

    柳美人神色灰敗到了極致，已經哭不出眼淚來了。

    羌離雷厲風行處死的那一批朝臣中，正有她的父親柳如山。

    若旁人被羌離打發離宮去，總還有母家可歸。

    可她呢？出了宮，無一技之長傍身，數年的養尊處優下來早已吃不了苦頭，淪落民間會潦倒到何等境地可想而知。

    她苦笑，抬眸目光空洞望著瓦亮的金頂，“你們離了宮還有母家可以回，可我呢？我離了宮，連個遮風擋雨的地界都沒有，還活什么呀。”

    芳才人與良采女也是一副嚶嚶欲泣的模樣，芳才人膽子小些，嗚咽個不停瞧著都要背過氣去了。

    “哭什么？”趙似錦厲聲訓斥道：“國難當頭，你等如今卻只想著自己？帝君對咱們悉心照拂了這許多年，如今他下落不明，前朝有亂臣賊子當道，咱們更該團結一致，想法子共渡難關。看你們一個個哭成這幅模樣，尋死膩活的是先斷了自己的路嗎？”

    “路？”寇夫人冷笑道：“哪里還有路？”她看一眼趙似錦的小腹，“你肚子里那塊肉還能替你掙幾分前程，那是帝君的遺腹子，滿朝文武都盯著呢，羌離他不敢動你，可咱們卻不同了。”

    趙似錦一早就看不慣寇夫人跋扈口無遮攔，今日被她這么一懟，心中跟暗下決議，要讓她為自己的這張賤嘴付出代價。

    請安畢，眾人各自散去，趙似錦卻將寇夫人留了下來。

    “寇夫人也無需自怨自艾，本座留你，是因你生得美貌，想給你指一條富貴榮華的明路。”

    寇夫人提防著趙似錦，卻也想聽聽她能說出什么不著五六的話來，于是定定坐著不做聲。

    趙似錦薄笑道：“羌離并未婚嫁，若他傾心于誰，那人就是幽都的新任幽后。寇夫人容貌幽都一絕，哪有男子不為你傾心呢？”

    “你是要我去獻媚羌離，與他茍合求他納了我？”寇夫人憤然起身，罵道：“我再沒骨氣也做不出此等不要臉面的事來！枉帝君待你不薄，你卻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來！”

    趙似錦無奈嘆道：“像姐姐說得，帝君怕是兇多吉少。他萬一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咱們的日子還得過，總得想法子好好活下去不是？說實話，若不是我為腹中胎兒所累，我一早就已經爬到羌離的榻上去了。捷足先登這個道理姐姐不是不懂，姐姐若是猶豫了，瞧著柳美人在宮外無親無故的，她若先動了這個心思，姐姐就拔不得頭籌了。”

    寇夫人沖著趙似錦啐了一口，轉身悻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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