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讓段大、段二、段四沒有想到的是，不等他們找上門去，段家村的里正就讓人捎了話，讓他們三兄弟某月某日常上他那里一趟，有事相商。
段二出門的時候，段張氏還罵罵咧咧的讓他找里正說話，怎么也要“扣”幾畝里回來種；段四這邊，他媳婦委婉一點，讓他跟里正還有他大哥，都拉開關系。
“啥？！我娘要把地租給我們兄弟三個種？！”段四猛然站了起來，一臉震驚。
段二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連連念叨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娘她怎么可能……”
“大哥。”段四還喊了一聲段大，想要問他是咋回事。
段大一臉懵逼完全沒有回過神來，別說“租地”的事，就是他娘買地的事，他都不清楚好嗎？
他只知道，娘最近的日子好像是好過了許多，又是改造院子，又是買肉……
這回他出門前，他還跟他媳婦正在后院，幫他娘種菜。
“跟你說話呢，大哥。”段二推了一下他。
段大回過神來：“啊？啥？”
“什么啥，大哥，你一直在村里呆著，里正說的事，你聽到沒有？”段四提醒他。
段大重新望向了里正，有點激動地問道：“里正叔，你說的是真的，我娘真的愿意把地租給我們幾個種？”
里正望著三兄弟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里一陣嘆息：瞧這幾年老婆子干的事情，連她幾個兒子都不相信她，她以后要真老了，可咋辦呀？
“是真的！你看，這是你們娘跟我簽的契約，這是她自己按的手印。”里正為了讓他們相信自己，還拿出了那份契約書。
段大、段二、段四三個互相對望，完全不敢相信——原來有一天，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啊。
“居然是真的？！”
“天啦，是真的，我也有地種了？嗚嗚嗚……爹，你看到沒有，我有地種了。”
“嗚嗚嗚……”
三個都當了爹的男人，忍不住紅了眼眶，嗚咽了起來。
里正嘆息，給他兄弟三人一些時間，見差不多了，才說道：“不過，你們娘也不是完全沒有條件。”
“啥？！還有條件？！”段二立馬站了起來，“里正，你確定我們兄弟三個能夠種到地嗎？”
“能，肯定能，”里正馬上說道，“你先坐下，先聽我慢慢說。雖然你們娘以前是過份了一點，但是你們得承認，她終究是你們娘，多少還是盼望你們好的。”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那個老婆子說，里正也不敢相信，這個老婆子看著“糊涂”，其實精明得很。
比如她答應將地“租”給三個兒子的事情，首先就提出了一個要求——必須住在段家村，只能自己種，不能轉租給別人，尤其是妻族。
她提的這條，不用說，肯定防的是段二這邊。
段二現在跟上門女婿差不多，若不提那么一個條件，到時候真“租”給了段二，到時候到底是段二種，還是他婆娘段張氏的娘家種，那就不知道了。
“你老住有你婆娘那邊不是辦法，趁著這個機會，正好也可以搬回來。”里正說道，“不管是跟你大哥擠擠，還是臨時找個茅草屋先住著，都是一個辦法。”
段二完全沒有想到，他娘會有這種條件。
他自然不想留在那邊當“上門女婿”，但是……
“里正叔，我在那邊吃住那么久，就這么回來，是不是有點……”不人道？段二沒好意思說出來。
里正再次嘆息，還真給老婆子猜中了，他道：“怎么，你住他們家的時候，沒給他們家下地干活？你又沒白吃白住，不過是在他們家臨時過度一下，現在你有了更好的去處，他們要替你考慮，難道不會為你高興？要是不替你高興，你就得好好想想，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對你好。”
真當他這個當里正的，沒事管人家的家事干嘛？
其實說白了，不過是看在是一個村子，以及他們去世老爹的面子罷了。
“而且，你們娘要的租子也不金，一畝地她只要二成，剩下的種多種少，全算你們的。你們自己看看，哪家莊子的租子有那么便宜？你們娘哪里是想要你們的租子啊，她這是在給你們留后路。”
雖然段家村這邊沒有什么佃戶，不過十里八鄉(xiāng)的，那些離城鎮(zhèn)近一點的村子，總有那么幾個。
佃戶不好當，租子三成四成，全看莊家的意思。好一點的，多給你幾成，要是心狠一點的，能夠分你一半就不錯了。
可是老婆子這里，他還沒開口，人家就直接說道：“兩成，所有收成，我只要兩成。”
雖然老婆子買的那片地，里面摻雜了一些沙地，但是她就那么三個兒子，不給他們種給誰？總不能便宜外人吧。
看看哪家長輩會給自家兒子留下那么多地分？一個人能夠分到一畝就不錯了，他們三兄弟一人至少能夠分到五畝，再加上他們之前自己賺的，養(yǎng)活一家老小完全足夠了。
段大、段二、段四幾個離開后，里正還憂愁了一下自己，同樣的，他也有三個兒子，但貌似他名下的地，一個兒子能夠分到三畝就不錯了，跟人家老婆子的“大手筆”一比，他似乎差了不少呢。
蹲在墻跟底下，煩惱的抽起了旱煙。
里正婆娘從灶上忙出來，就看到他在那里蹲著，一臉疑惑：“你咋了？那三兄弟沒同意？多好的事情啊，他們咋不同意？只要兩成租子，上哪找這樣的好事情，要不是怕人戳我們家的脊梁骨，我都想要上你把這生意給攔下來。”
“不是！”里正抽了一個煙，吐了一個煙圈圈出來，說道，“就是突然覺得，我好像連那個老虔婆都比不上。”
里正婆娘問號臉。
“唉……”里正嘆息，“人家再不好，也能夠一個兒子分五畝地，但你看看我，堂堂一個里正，一個兒子卻只能分到三畝……”
里正婆娘：“……”
她能說什么呢？只能說，人家有那么命，上半輩子折騰別人，老了老了，還能給兒孫留點啥。
或許，他們這么“窮”，就是因為他們沒那么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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