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皇宮,巡視宮門門禁的大將軍李笠,得了幾名守門禁軍兵卒的祝賀:前不久,皇后誕下一女。
這種祝賀其實有些不合時宜,因為誰都知道皇后生下皇子,對李家才是最大的保障。
不過,李笠還是笑容滿面的接受了,因為他知道這幾個愣頭青沒有冷嘲熱諷的意思,純粹是真誠的祝賀。
此刻,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向卑微的小卒訓話,而是熟人之間說家常,因為他和許多禁軍兵卒們相熟。
現在是秋末,既是豐收的季節,也是還債的季節,許多種地的百姓,得了收成后,要還債,之后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所以李笠問起兵卒們家中情況,而那些家中務農的兵,經這一問,有喜有憂。
喜的是今年年景不錯,憂的是幣制的波動,對自家的直接影響:民間買賣,短陌的老規矩不是說改就改的,但越來越多的人,要求足陌交易。
足陌,意味著本來武百官怎么看?女兒剛出生沒多久,是跟你回娘家?還是獨自留在宮里?
小家伙跟你回娘家,路上一不留神生病了,怎么辦?
你還在坐月子,怎么能輕易勞累?
這時候你要回家?
不是給娘家找麻煩么?你怎么這么任性,這么不懂事?
無數個拒絕的理由,在李笠腦海里閃過,但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個任性、和皇帝慪氣的刁蠻皇后。
而是一個溺水后奮力向父親求救的弱女子。
他看著面容有些憔悴、眼神有些暗淡的女兒,很快做出了回復:“好,想什么時候回去?我讓你娘把房間準備好。”
這下,輪到李平安愣住了:這個要求,她是下意識脫口而出,并不是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
十月懷胎,期間她不斷地向佛祖祈禱,祈禱佛祖保佑自己生下男孩。
結果生下的竟然是女孩,這結果讓李平安難以接受。
她很想生下一個男孩,如此一來,蕭詢就有了后,而李家的地位就有了保障。
說得極端一點,只要生下男孩,即便蕭詢出了意外,娘家還有指望。
結果,是個女孩。
加上蕭詢在她懷孕期間納妃,此事在李平安心中埋了根刺,如今,一并發作起來。
隨母親性格、一向堅強的李平安,心態崩了,面上平靜,但心中極度郁悶。
即便母親這段時間經常入宮來看她,陪她說了許多話,李平安雖然面上笑瞇瞇,但心中苦悶不敢表現出來。
到了晚上睡覺時,用被子蒙著頭,偷偷地哭。
現在,見了父親,心中難受,聊著聊著,下意識說想回家。
就像一個溺水之人,即將沉入水中之際,用盡最后的力氣,伸手向最可靠的人求救那樣。
“想回家,就回,弟弟妹妹們,得知有了小侄女,那可是高興得很,鬧著要入宮看看。”李笠笑瞇瞇的說著,仿佛看不出女兒的心事。
“但他們入宮可不容易,你若是帶著孩子回娘家小住,正好,讓弟弟妹妹們也高興高興。”
李平安只覺得心里一暖,隨后說:“沒、沒...女兒方才是說笑的,怎么能回去...”
李笠擺擺手:“無妨,皇帝和太后那里,我會去好好說的,有什么事,我會擺平的。”
這話讓李平安眼眶一熱,趕緊用手擦擦眼角,把要流出來的眼淚擦掉。
父親就像她所想的那樣,如同一棵大樹,永遠為她遮風擋雨。
即將鉆入死路的心情,換了個方向,走回正途。
“女兒方才任性了,真是...對不住...”李平安訥訥,為自己的任性感到慚愧。
她真的很介意自己生下女孩,讓父親失望。
李笠當做沒看見女兒的小動作:“當父親的,疼自己兒女,不是理所當然?想回家,就跟我或你娘說,沒關系。”
“嗯!!”李平安用力點頭,數日來,第一次真心露出笑容。
李笠繼續陪女兒聊天,開導女兒。
畢竟,按后世的視角,李平安如今的年紀,還是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初中生。
他知道產婦容易患上產后抑郁癥,若不重視,很容易導致悲劇的發生,或者讓產婦從此患上真正的抑郁癥。
女兒產后其實不開心,黃姈看出來了,特意向他說明。
所以李笠今日來,就是要盡可能化解女兒的心結。
他在宮中,有“無名之輩”為耳目,默默看著、聽著宮里發生的事情。
根據耳目的觀察,李笠能確定皇帝和太后對李平安依舊不錯。
癥結所在,不是皇帝之前納妃,而是因為生下的是女孩,不是男孩。
雖然有些遺憾,但李笠不在意,結果反倒女兒對此很在意,有了抑郁的前兆。
李笠說著說著,再次提醒:“你娘是過來人,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管跟你娘說,莫要憋在心里。”
“嗯!”李平安是真的想開了。
李笠陪女兒聊了一會,又看了看外孫女,告退。
走在宮殿之間,走著走著,有些唏噓。
三十五歲不到,就做了外祖父,在后世,這年紀搞不好才剛當父親。
生的是女孩....或許,這樣最好,也省得...
李笠收起思緒,繼續向前走。
他在城里得耳目,聽到了許多風聲,簡而言之,利益嚴重受損的群體,看來不會束手待斃。
樹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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