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陳蕓娘和葉云舒起了大早，利州的習俗是吃湯圓，葉家包了兩種口味的湯圓，黑芝麻餡兒的和花生餡兒的。
葉正文起來的時候正好在煮湯圓，滿滿一大鍋，整個廚房都飄著香甜的味道。
他看了看盤子里剩下的湯圓，問道：“這些事多出來的？”
陳蕓娘點頭。
葉正文猶豫了一下，問道：“我送去爹娘那邊可以嗎？”
陳蕓娘再次點頭。
葉云舒不說話，這湯圓本來就是多出來讓葉正文送過去的，她娘的主意。
葉正文直接端著盤子出了門。
葉云舒吃完最后一個湯圓的時候，葉正文也回來了，兩手空空，連盤子都給繳沒了。
葉云舒小聲嘀咕：“這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啊！”
陳蕓娘瞪了她一眼，低聲道：“瞎說什么呢，你奶要是狗，你成啥了？”
葉云舒一囧，好像把自己埋坑了。
葉正文心事重重的走進了堂屋，陳蕓娘拍了拍葉云舒的手，道：“去給你爹把湯圓端進來。”
葉云舒離開，陳蕓娘便問道：“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葉正文嘆了一口氣，“二弟和三弟分家了。”
陳蕓娘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消化了這一信息。
“那二弟現在挺困難吧。”
葉正文點頭，“剛剛拿過去的湯圓都被娘拿了，一會兒再做點給二弟送過去吧。”
陳蕓娘應下。
年初二，作坊請葉青幫忙看著，葉青的媳婦陸氏幫忙煮兩餐，葉云舒全家出動到石北村拜年。
雖然年禮已經送過去了，但葉正文也不好空著手去岳家，繞道縣城里買了兩斤芙蓉糕才往石北村去。
到陳家已經快午時了。
陳余氏在門口等了許久，終于是見到葉家的牛車過來了。
“我還以為你們今天不來了呢。”
陳余氏說完，葉正文便拘謹的致歉，“不好意思，娘，今天路上耽擱了。”
肖明廷也禮貌的喊道：“外婆，舅娘。”
陳余氏這才注意到坐在另一邊的肖明廷，頓時喜笑顏開，“明廷來了啊。”
“還有我，還有我！”葉云重掀開棉被鉆了個頭出來，小臉蛋紅撲撲的，喜慶得很。
陳余氏喜歡得不得了：“二郎，快來，外婆抱抱！”
葉云重被葉正文抱下了牛車，一下子就撲到了陳余氏的懷里，抱著陳余氏的腿，“外婆，外婆，我有沒有長高啊？”
陳余氏笑著回抱著他，“長高了，長高了。”
陳蕓娘和葉云舒下了牛車，一家子喜氣洋洋的進了院子。
午食是陸氏和陳雪娘一起做的，也很豐盛。
葉云舒原本以為肖明廷會有疏離感，沒想到氣氛特別的融洽，就連第一次見他的陳老漢和陸氏也對他滿意得很。
“咱們家這個虎丫頭啊，總算是有人要咯！”
“外公，你說的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
“可不是嫁不出去嗎？”陳余氏也跟著打趣，“這十里八村的哪個不知道你的名號？”
葉云舒紅著臉瞄了一眼肖明廷，而肖明廷也微笑著看著她，葉云舒的臉就更加的紅了。
明明是來拜年走親戚的，怎么有種帶男朋友回家見家長的感覺？
吃完了午食，陳雪娘帶著葉云舒去杜太婆家買大鵝，陳文勇幫著陸氏收拾。
廚房里只有陸氏母子，陸氏一直看著兒子的臉，總想從他的臉上發現點什么。
“娘。”陳文勇把碗里的水甩干，無奈的看著陸氏，“你今天怎么總看著我啊。”
陸氏道：“我這不是怕你心里難受嗎？”
“娘，你想多了。”陳文勇哭笑不得，“云舒表妹和肖明廷看起來很般配，關系也不錯。”
兩個人站在一起看著就舒服養眼，自己還真比不上。
“那兒子……”陸氏試探著問，“娘上回給你說的那個齊五娘，你要不要見一見？”
陳文勇沉默片刻，“聽娘的意思。”
陸氏歡喜的應了。
杜太婆家正好有一窩剛孵出來不久的鵝崽，葉云舒挑了兩只活潑好動的，付了五十文錢，杜太婆還給送了一個小籃子。
提著籃子出來的時候，竟然在田埂上遇見了周信和曾翠娘兩個人，冤家路窄。
周信顯得特別的尷尬，拉著曾翠娘想往回走，但曾翠娘卻巋然不動。
“姐姐，好久不見，姐姐過得可還好？”
說是關心，但那語調里的得意卻是絲毫沒有掩飾。
陳雪娘道，“誰是你姐姐？！我是我爹娘的幺女，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妹妹了！”
曾翠娘微微笑著，“姐姐畢竟是周郎以前的妻子，雖然如今歸寧了，但我這個后來的，還是要有禮數的。”
“曾娘子的規矩倒是學的不錯。”葉云舒揶揄，“就是不知道是哪里學的了？我聽說留香苑的娘子們就是這樣稱呼人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曾娘子可知道？”
曾翠娘的臉一僵，還沒來得及說話，葉云舒又道：“不過我小姨和周家已經沒關系了，以后見到不必見禮了，免得人誤會是不是？”
曾翠娘的臉色難看的很，陳雪娘懶得理她，抬眼問周信：“小銀呢？”
周信答道：“在家呢，娘看著。”
陳雪娘譏誚道：“你這個阿爹做的真是好！”
周信的臉霎時間就紅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怎么為自己辯解。
陳雪娘對周信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了，“說好的三天，明天把小銀送回來。”
“好。”周信點了頭，拉了一把曾翠娘，“翠娘，咱們也回去了吧。”
曾翠娘不甘心，說道：“周郎，我看爹娘想念爹娘的緊，陳娘子，不如就讓小銀多待兩日吧。”
陳雪娘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直直的看著周信，不說話。
周信畢竟是心虛的那一個便道，“下回吧，說好的事兒。”
曾翠娘嘆了一口氣，“周郎，爹娘大度，知道我的情況還讓我進了門，給了一個鐲子，我這心里頭感激爹娘，當然是要多為爹娘考慮的。”
周信聽罷，一臉的感動，“翠娘，你真善良！”
葉云舒看著濃情蜜意的樣子忽然想起了辣眼睛的畫面，然后雞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小姨，咱們快走吧。”她一邊說一邊搓著手臂，“太惡心了，我受不了。”
陳雪娘冷笑，“是挺惡心的。”
說罷，兩個人便抬腳就走，留下周信和曾翠娘一臉難堪的待在原地。
走了兩步，葉云舒回頭看了看兩人，歪著頭對陳雪娘說道：“等著看吧，曾翠娘這張面具早晚都得揭開，到時候就不知道周信后悔不后悔了。”
陳雪娘語氣平淡，“反正跟咱們家沒關系了。”
葉云舒點頭：“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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