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對藍漁歌道:“六歲時,我被王爺領回王府,那時的王爺與現在并無不同。”
藍漁歌暗自算了起。
宋良現在二十四歲,距離他入王府已過去十八年,御靈霄卻一點未變,想來,是他道法足夠深,習就了一身不老之術。
藍漁歌也不知打哪來的心思,問了宋良御靈霄的住處,想找機會進去打探下,看看這位邪王有沒有易容?順便再找下她的鐲子。
藍漁歌猜測,御靈霄說不定已是七老八十的老翁,她一定要揭開他的真面目,以此換回解藥。
“時候不早,小宇你早點休息!”宋良站在霄王府門口,對藍漁歌道,說時朝自己的房間步了去。
霄王府的下人是按資歷排分的,宋良是御靈霄的心腹,也是跟著御靈霄最久的,宋良住的地方自是下人中最好的,也是離御靈霄的寢室最近的。
藍漁歌剛來五府,按理她是要與那些最底層的下人住一塊,但御靈霄偏偏給她單獨安排了一間房。
藍漁歌對御靈霄此舉沒有半點感激,反倒覺得,他這么做,是為了更好的監視她。
藍漁歌躺在床翻來覆去,沒一會她又爬了起,身子一躍了對面的屋頂,踩著片片瓦片摸到了御靈霄的寢室。
見寢室內擺著顆夜明珠,暈暈暖暖的光盈滿了一室。
御靈霄這會坐在軟榻,兩腿盤作一團,明顯呈在打坐中。
藍漁歌透過瓦片瞧著他,唇角彎了彎。
這個時候不出手,啥時候出手!
她摸出一支藥香,將藥香點著后,扔入屋內。
正在榻打坐的御靈霄暈了過去。
藍漁歌解氣地大笑起,繼而步進寢室。
讓她意外的是,剛暈過去的那個人不見了。
藍漁歌愣了愣,可她人都來了,不想無功而返。
她在御靈霄的枕頭底下摸找了一番,沒發現有東西,又在衣柜里翻了翻,仍舊沒有。
她想不出,對方會將那些易容的工具藏在哪?
她的金鐲子又在哪?
“可是在找這個?”
一道金光掠眼來,金手鐲出現在藍漁歌眼前。
藍漁歌一看到那鐲的“元”字就確定是自己要找的那只。
“真在你這!快還給我!”
藍漁歌朝御靈霄伸手去,御靈霄手一拂,那金手鐲入了他的袖袋里,“誰的東西?”
他剛檢查過,這鐲子的氣息純厚明顯是個男人的,但鐲子的形狀又是女式的,料定這是定情之物,便起了耍弄她的心。
“自是我的!”
“那本王更要替你收好,等你哪天嫁人了,本王再還給你!”
御靈霄一副理所當然地,氣得藍漁歌想找他拼命,可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只能將這想法在腦中過過。
“這是元哥哥給我的,你把他還給我吧!”她思慮再三,決定退一步。
“元哥哥,叫得倒是親切,想來這人便是你的情郎了!”
藍漁歌面頰紅到了耳根,她從未對輒元表白過,只能算單相思。
“朋友而已!”
“這便是你進宮尋人的理由?”御靈霄不依不饒,一想到這丫頭剛用藥香熏暈了自己,他就來氣。
他確實中了藥香,頭暈了一會,只不過他體質特殊,沒一會就醒了,他醒來后,就看見這丫頭一臉得意地步進了他的寢室,肆無忌憚地翻找東西。
他本想將鐲子還給她的,見她如此寶貝這鐲子,反倒不想還了。
“他失蹤了,我找了他許久!”
“跟本王說說,你們的關系!”
御靈霄覺得自己此時絕對的有耐心,居然想聽一條人魚講故事。
藍漁歌見自己的心思被人道破,一臉羞赧,哪里還能再道出口,“你好無聊!”
她沒好氣地回他一句,繼而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御靈霄的火蝎毒,每月發作一次,要用足了四十九個月的鮫人血為引的藥才能徹底清除,藍漁歌得知這消息時,氣得直咬牙。
要她在霄王府呆四年多,豈不是要了她的魚命。
別說四年,就是四天她都等不了。
那御為霄陰晴不定,哪是能與人相處的人,他看著一副人畜無害的,一旦生怒殺個人連眼皮都不眨的。
她剛去書房給御靈霄送茶水,聽御靈霄正跟太子梁焯宇在議事,隱約聽見那兩人正在說剿妖的事,藍漁歌適才知道,這片大陸真有妖怪。
“霄五,是想用那妖婦的血解除父王的咒詛么?”梁焯宇問道。
“也無不可!”
御靈霄語氣淡淡的,看不出他此時的真實情緒,這個人一向藏的深,越是風輕云淡,越是讓人心汗淋淋,邪王這稱號果然不是吹的。
梁焯宇嘆道:“只要父王無事,本殿下代楚梁的百姓謝過王爺。”
這兩人看起來差不多年齡,但御靈霄明顯像個長輩。
梁焯宇說時朝御靈霄深深鞠起躬。
藍漁歌不敢多待,未等梁焯宇步出書房,就閃了人。
她的舉動其實早落入御靈霄眼中,御靈霄唇皮牽牽道:“替本座研墨!”
藍漁歌現在是御靈霄的貼身待衛,說是侍衛其實更像是待女,只不過霄王府清一色的爺們,她只能女扮男裝,此時被安排在書房伺候他茶墨。御靈霄一聲喝下,藍漁歌立馬步進書房替他研墨。
御靈霄見她斂緊著眉頭,笑道:“本王要去降服妖怪,你可愿意隨本王一同前往?”
藍漁歌不是頭回見妖怪,只是來這個大陸后,倒還沒遇見過,她知妖怪也分好壞的,不想御靈霄濫殺無辜,犯了殺戒,提醒他道:“天有好生之德,若能勸服,當以勸服為首!”
“看不出,你還有菩薩心腸!”
御靈霄一副孺子可教的。
藍漁歌想到自己的金鐲子,湊近道:“那我有什么獎賞?”
“想要什么?”
“若我助你降那妖怪,你把鐲子還給我,可好?”
御靈霄唇角彎了又彎,笑得甚是得意,“可以!”
那妖怪為一只修行了五千多年的火麒麟,善于火攻,御靈霄體內的火蝎毒未清除,遇火只會加快毒發,他便想借藍漁歌之力收伏了火麒麟。
說到火麒麟,那妖姬也是少有的癡情。
大家只知梁永懌因皇后去世,傷痛難抑,繼而茶飯不思,一病不起,卻不知這些只是托詞,真正的原因是,梁永懌愛一只火麒麟精,可惜那火麒麟精天劫將至,不得不離開梁永懌,梁永懌不死心,尋著火麒麟精,不料被黑蟒精所傷,這才一病不起。
太子梁焯宇總覺有這火麒麟在的一天,對楚梁沒好處,一心要將其消滅,四皇子梁晨沐卻想借助火麒麟,扳倒梁焯宇。
皇儲之爭正在進行中。
御靈霄不想加入他們的爭執中,他只站在國主梁永懌這邊,希望梁永懌與火麒麟能有個好的結局。
當然,他一向行事低調,心事不外宣,無人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
出發前,藍漁歌還在想,自己要是死在火麒麟手下,沒準她那位神尊姨母會立馬殺過來。
因為那只火麒麟不是別人,恰是她姨父帝陌塵在凡間的坐騎。
帝陌塵走后,火麒麟得到了自由,苦心修煉五千年,終于幻化為人。
無意間與梁永懌相遇墜入愛河,可她到底是妖,時日一久,難保不會被人察覺。
“火麒麟善于火攻,記得要用鮫丹克制她的火勢,免得被火灼傷!”御靈霄提醒藍漁歌。
藍漁歌應了他一聲,持著伊秋雪送給她的匕首步入林中。
此回她是滅妖隊的前鋒,目的是拖住火麒麟,助御靈霄一臂之力。
她還是有些緊張,她從來沒這么單獨行動過。
一聲獸物的叫聲充塞著耳鼓,藍漁歌知道自己離火麒麟近了,腳步不時放慢。
隱約間,她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心口揪起。
火麒麟產子了?
麒麟是靈獸,嗅覺異常靈敏,早在藍漁歌靠近山洞那瞬間,她就察覺到了,只是她放不下剛出生的女兒只能守在洞里。
“出來吧,我早就看到了你!”女子的聲音響起。
藍漁歌攥緊匕首,步入洞中,見一紅衣少婦抱著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嬰,女嬰嗷嗷啼哭著,正等著母親給她喂食。
“你是……”火麒麟曾隨帝陌塵去過鮫人族,沒少見過藍笙和林苒,藍漁歌長相完全隨了母親林苒,只消一眼,火麒麟就認出了藍漁歌。
“我是藍笙的幺女漁歌!”
藍漁歌自報起家門。
火麒麟剛還忐忑不安地,知對方是藍笙的女兒瞬間放下戒備,“小郡主都長這么大了,想必,兩位小神君皆已成家!”
火麒麟口中的小神君指得是君黛和伊生。
藍漁歌離家已有多時,倒是不清楚那兩人的情況。
御靈霄見藍漁歌進山洞有一會,不見有動靜,擔心她有危險,提劍步入洞中。
卻見藍漁歌與火麒麟聊得正歡,藍漁歌正抱著火麒麟的孩子,御靈霄見兩人一見如故地明顯吃驚。
火麒麟早在御靈霄步入山洞那瞬間全身戒備起。
“御靈霄,你想殺我?”火麒麟對御靈霄道。
御靈霄鳳眸瞇著,瞥了眼藍漁歌,“把孩子抱過來!”
他的話帶著股不容人違背的迫為,藍漁歌朝他搖頭,“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會把他交給你的!”
“反了!”
御靈霄怎么都沒想到,藍漁歌會在這時候掉鏈子。
孩子是火麒麟的軟脅,有了這孩子在手對付火麒麟就容易的多。
火麒麟剛生產不久,身子虛的很,是母性的本能,讓她打起精神護著女兒,“朝我來吧!”
火麒麟知藍漁歌不是壞人,對她道:“煩勞小郡主替我照看下孩子!”說時持劍飛了出去。
洞外傳來打斗聲,藍漁歌望著洞外刀劍相戈的兩人嘆起氣,用指頭逗弄起女嬰的小臉,“丫頭,姨姨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說時藍影一閃。
火麒麟全身心都在女兒身,見藍漁歌帶女兒走了,這才松了口氣,放開手與御靈霄對打起。
火麒麟曾是帝陌塵在凡間的坐騎,修為早不是一般的靈獸能比的,御靈霄應付起來十分吃力,他盡量用寒冰術克制火麒麟的火術,卻因體內的火蝎毒,功力大退,反倒中了火麒麟一掌。
火麒麟本就不想戀戰,知御靈霄受了傷,當即閃人。
藍漁歌抱著火麒麟的女兒走在街頭,女嬰大概是餓急了,這一路來哇個不停的。
藍漁歌用了很多法子逗她,皆不奏效,驀然間,見有賣豆腐花的,這才想到,孩子是餓了。
可她一個姑娘家哪給孩子找奶水?
恰在這時火麒麟趕了來。
火麒麟幻化成人后,容顏絕美的,大概是怕人認出自己,此時戴了頂白色幃帽。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藍漁歌覺得自己已跑得足夠遠的了。
“我是靈獸,嗅覺比一般人靈敏!”
藍漁歌以為是她身的魚腥味太重,提起袖子聞了聞,卻聞不出味道,一張俏臉都糗綠了。
火麒麟“噗嗤”笑起:“小郡主別放心,我是樂兒的娘,樂兒在哪,我都能感應的到!”
“原是這樣,害我白擔心一場!對了,怎么稱喚你!”
“火琪!”火麒麟道。
“火琪姐姐,你要小心了,御靈霄那人很厲害的!”
火琪眉頭蹙起道:“今日他有些奇怪,看著像是身中劇毒的。話說,小郡主怎會跟他在一塊?他可是出了名的邪王,連妖怪都懼他三分的!”
“我……”藍漁歌一副一言難盡地。
她沒有將自己找輒元的事道出來,在太陽落山前,回了霄王府。
藍漁歌一進府,宋良就迎來道:“小宇,你可回來了,害我擔心了一天,你沒事吧?”
宋良說時圍著藍漁歌轉了一圈,見她好好的這才松口氣。
“出了什么事?”藍漁歌發現府里氣氛不對,料知出了事。
“王爺受了重傷,這會正在屋里發脾氣,還不讓人進去的!”
宋良搖頭道。
他跟著御靈霄多年,還是頭回見御靈霄這么狼狽過。
“嘭”碎碗聲傳了來。
兩人皆被嚇一跳。
藍漁歌料想,不會是御靈霄體內的火蝎毒提前發作了吧!要真是這樣,這人少不得要受一番折騰。
想到自己的鐲子還在那人身,他要是死了,她找誰要回鐲子?
“我去瞧瞧!”
藍漁歌說時,往御靈霄寢室步去。
寢室的門窗都關著,從紙窗里,可瞧見那抹頎長的身影,那身影一身戾氣的,正在屋里摔東西。
藍漁歌身影一閃,到了他跟前。
御靈霄兩眼生血,好似換了個人一般,他望著藍漁歌,體內的火蝎毒像串烈焰一般地炙烤著他的神智。
他不受控制地朝藍漁歌貼近,藍漁歌那冰冰涼涼的血液,讓他忍不住朝她頸啃去。
“咝!屬狗的啊!”
藍漁歌吃疼地叫起。
御靈霄眸里的火焰正在一點點消退,直至被黑色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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