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六點的時候準時到了江北，又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到了宋家老宅。

    他并沒有告訴宋菲他回來的事情。

    老宅的餐廳里，依舊還是去年的那幾個人。

    老爺子坐在首位微微嘆了口氣，“他今年還是不回來？”

    宋菲聞言，看著老爺子道：“爺爺，我打過電話。”

    老爺子哼了一聲，“肯定和那個小丫頭片子混一起呢。”

    宋菲無奈道：“爺爺，人家也要過年的。”

    老爺子眼神平靜且深邃，他不著痕跡看了一眼宋菲，“我還沒找你呢，那個丫頭回來你竟然沒有告訴我。”

    “爸，菲菲天天那么忙，她有可能只是忘了而已。”姚麗華見女兒被說，有點坐不住了，便出聲辯護。

    老爺子哼了一聲，“忘沒忘她心里有數。”

    宋明輝見女兒半垂的雙眸顫了顫，便道：“爸，您到底要干嘛啊？宋望現在事業有成，菲菲把安泰打理的有聲有色，不是挺好的嘛，難道，您還想要五年前的事情重新上演啊，您就不怕宋望知道。”

    老爺子的黑眸掃了一圈，“他倒是想知道，那件事不是你做的嗎？”

    宋明輝：“爸，那是你逼我的。”

    他雖然沒有關心過兒子，但是他也不喜歡干涉他，因為他自己就因為父母的干涉毀了自己一生。

    哪知道現在的老爺子不見收斂，反而越來越變本加厲。

    老爺子：“我怎么逼你了，姜淮理的廠子五年前本就搖搖欲墜，說起來，我還救了他的廠子呢，那么多口員工。”

    “您別忘了，本來姜淮理的廠子是可以渡過難關的，是您派人燒了一把火，這一把火，您可是差點斷了您最愛的孫子的命，我們這些人在您眼里，是不是只有受擺布的份兒？事后您依舊扮演您慈愛的祖父，我倒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父親了。”

    宋明輝一時激動，忍不住和老爺子嗆了起來。

    而姚麗華則和宋菲坐在一旁，不言不語。

    老爺子被他氣得坐在位置上直喘氣，他顫抖地指著宋明輝，“你們一個個的，簡直就是要造反，你有本事當年你也拿出你兒子的那份勇氣和我對著干，過了這么多年，你還指望回去娶那個女人不成，我宋康平一生縱橫商場，手腕鐵血，怎么就生了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竟栽在一個女人身上。”

    宋明輝也是氣悶，他看了一眼面前的飯菜，一點胃口都沒有，每年都是這樣，每年都是這樣，他一個沖動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還沒走幾步，整個人如遭電擊，生生地楞在了原地。

    他那個自打獨立后，從來沒有在除夕夜回來過的兒子，此刻竟然站在了這里。

    宋明輝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宋望渾身僵硬，那漆黑如墨的雙眸里寧靜且讓人捉摸不透，他徑自越過宋明輝，來到餐廳那兒，在餐桌的盡頭，坐了下來。

    這個位置和老爺子遙遙相望，直接對視。

    而那個位置有著一副碗筷，每年，老爺子都會讓人擺著，就是怕他會回來。

    沒曾想，今年竟然真的回來了。

    宋望拿起筷子夾起面前的一道菜，然后放進嘴里細細咀嚼。

    他也不用問剛才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因為他們的表情早已經出賣了他們的內心。

    不知為何，宋菲看著他，心里就像打鼓般緊張。

    她起身，往餐桌尾部的方向移了一點，“宋……”

    剛吐出一個字，宋望手里的筷子就被他用力地甩進了面前的飯桌上。

    他起身，看都沒看宋菲一眼，然后一腳踢翻了左側邊的椅子。

    宋菲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稍稍后退了一步。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陣餐椅被踢翻的聲音。

    老爺子梗著脖子，死死地看著他，“混賬，你要干什么？”

    一直踢到老爺子旁邊的那張餐椅，宋望才停了下來。

    那雙和老爺子極其相似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您知道您做了什么嗎？”

    老爺子拉不下老臉，一直脹紅著臉，就這樣看著他。

    宋望也不期望他能回答他什么，自顧自道：“五年前，不，現在應該算是六年前了，我22歲，已經買好了求婚鉆戒，我本以為是宋明輝破壞了這一切，但是因為是阿月爸爸的廠，我雖然簽了那份合約，但是心里卻也慶幸可以保下那個瀕臨絕望的廠，但是我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您指使的，如果不是您，我和阿月根本不用這么痛苦，我本以為22歲那年我可以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諷刺的是，這一切竟然是我一向敬愛有加的爺爺在背后搞的鬼，你讓我怎么面對阿月，怎么面對她的家人，曾經，我在醫院向你訴說的那些話，您是不是覺得很諷刺？”

    老爺子被他的質問弄的夠嗆，強勢反駁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一個女人讓你失魂落魄五年，現在竟然又把炮口對準了自己的爺爺，這樣小門小戶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你……”

    宋望雙眸一沉，打斷了老爺子的話。

    “是我配不上她，我就是喜歡她，愛她，除了她我誰都不要，就是你這個口中小門小戶的女人第一次見面就在大雨里為我擋傘，一直陪著我的也是她，您有什么資格剝奪我們之間的感情，您再看看這個家，您覺得現場的人有誰想呆在這里的嗎？”

    一頓咆哮完，宋望的眼眶通紅，就像要吃人一般。

    宋菲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宋望稍微用力就掙脫了。

    他轉身面對她，“你也知道這件事對嗎？從一開始的時候。”

    宋菲的喉嚨一陣酸澀，說不出話來。

    只聽，這時宋望又道：“但是我不怪你。”

    宋菲抬頭怔怔地看著他，確實找不到怪她的絲毫痕跡。

    宋望的目光又逡巡了一圈，然后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你要干什么？”

    后面傳來老爺子厚重渾身的聲音。

    宋望腳步微頓，微微偏頭，“以后，這個家的一切都與我無關，包括您說的那些所謂的親情，我要不起。”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老爺子整個身子瞬間坍塌，陷進了身后的餐椅里。

    姚麗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宋菲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話沒說也離開了。

    宋明輝看著老爺子那樣，心里一軟，剛要上前安慰，就見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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