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是不想讓他們好過，想整他們，可整人，不是你們這個整法兒的，要么不整，要么就往死里整。”葉七七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河面上的微風，倆少年卻都猛然一震，一齊回頭看向她。

    雖然還是都沒說話，但那目光卻都是赤果果的渴望啊。

    一邊兒的岳小胖：這倆貨是有多想整死他們爹媽啊＝＝！

    “你們現在不學好，惹事兒，把自己弄都成紈绔一樣的死出兒，他們是挺難受，是挺自責的，可以說暫時是達到目的了。”葉七七說，“可這人啊，得有長遠眼光，所謂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對吧？”

    項西城還沒太反應過來，顧東西那邊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是聽進去了，葉七七繼續給他們洗腦：“你們想想，就靠自責，能折磨他們多久？就你們那爹媽，連背著你們私訂終身的事兒都能干得出來，他們就不是什么為兒子考慮的好爹媽，你們指望著他們因為心疼你們自責一輩子，這個事兒可能嗎？”

    這回連項西城都點頭了。

    葉七七逐漸深入：“就那倆人，打心眼兒里就是自私自利，只考慮自己幸福不管兒子死活，就是倆老不羞的！”

    項西城、顧東城一個勁兒地點頭，邊點頭還邊附合：“對，對，太對了！”

    岳小胖：老大，您這么罵人家爸媽，這真的……不太好吧……

    葉七七橫他一眼，這個時候，就得罵，罵得越厲害，這倆中二就越能把自己當自己人。

    岳小胖把目光轉向河面，好吧，您接著罵，我就當成什么都沒聽見。

    然后葉七七還真就接著罵了，還引導著項西城、顧東城一起罵，不光罵顧仙兒、罵吳氏，還有項西城他那個不著吊的爹，拉進來，一起罵。

    罵了有小半個時辰，倆中二覺得，憋在心里的一股子怨氣，好像隨著河水飄走了大半兒，這么多天來，好像頭一回覺得，胸口通透了些。

    剛好船也靠了岸了，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幾個人也都不方便再接著罵了，于是就一路沉默著回到了學校。

    已經過了放學時間，中二班沒人，只有小覺主還在那兒趴著——睡。

    葉七七坐回自己的座位，倆中二也回到她后座坐了，岳小胖兒坐在葉七七另一邊的空座上。

    幾個人（包括睡著的那個）不自覺地就把葉七七圍在正中心了。

    掃了這幾個圍繞自己的“小弟”們一眼，葉七七接茬兒給倆中二進行思想疏導工作：“就他們這樣的人，值得你們因為他們不學好，因為他們自污自辱嗎？”

    顧東城望著前面的講臺陷入沉思，想想自己以前的風光，想想那些師長對自己的期望，想想那些同窗對自己羨慕的目光，想想自己的夢想……當年他爹是“五元及第”，就差了最后一關殿試，因為當天的應對有失“嚴謹”，不太符合先帝的口味，只被點了個“探花”。這個事兒，一直是他爹人生的一大遺憾，因而顧東城打小就想把這個遺憾替他爹給彌補上，成為大魏第一個“六元及弟”！

    有多久沒讀書了？又有多久沒寫詩誦賦了？自己難道就這樣下去了？

    那邊的項西城也一樣，五歲扎馬步、八歲練騎射、三更眠五更起，就為了對得起“項家子”這個身份。也曾無數次想過，以后接掌了西南軍，他一定會成為一個最好最偉大將軍，沖鋒陷陣、血戰殺場，叫那些大齊人聞風喪膽，再塑大魏昔日輝煌……他絕不會像他父親一樣只會畏戰退守，他會成為他伯父那種守衛國土守步不讓直至馬革裹尸的鐵骨男兒！

    而如今，就因為他們父母的一次“放飛自我”，他們倆這輩子，就給毀了么？就永遠淪落為斗雞走狗、打架斗歐、喝酒賭博的紈绔子弟了么？

    “甘心嗎？”葉七七側頭問他們。

    雙璧一起搖頭。

    “不甘心就打起精神來呀！繼續向自己的夢想奔跑，你，繼續努力爭取當你的狀元郎、你，繼續加油爭取早日成為大將軍。錯是他們犯的，憑什么讓你們當兒女的埋單啊？為了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你們不覺得這樣很蠢么？”

    “不要為了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顧東城和項西城怎么覺得這話，就這么有道理呢？倆中二的腦袋里好像被開了光，一瞬間，透進了久違的陽光，就變得，不那么中二了。

    “可是，就這么放過他們么？”項中二還是有點兒不甘心。

    “那哪能？”葉七七說，“我剛不是說了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今年才十六七吧？他們都三十好幾了吧？不說提刀上馬征戰殺場，就政事堂的那些老家伙最大的五六十歲也就都退休了吧，按咱們大魏的民情，五十歲上就算是進入老齡階段了吧？”

    項中二顧中二雖然覺得葉七七說的這些名詞兒，挺新鮮，但基本上也能理解她說的意思。

    “咱就按五十歲算，他們也就還有個十多年的好時候了對不對？那時候你們呢，正是三十左右的鼎盛期啊。一個混成了朝中重臣，一個混成了鎮邊大將軍，然后，你們就把家產啥的都接收接收，把那兩個老的，加上項西城你親爹，都給放一塊兒。再在鄉下，最好是荒無人煙的地兒，建個‘養老院’，美其名曰說他們體會清靜自然之美、遠離塵俗頤養天年，實際就是派幾個下人看著他們，直接軟禁，就跟住豪華間的犯人一個待遇，吃的喝的都不用苛待他們，就關著不讓出來，讓他們仨人兒自己掐去。”

    項西城聽得眼睛噌噌直放光啊——這招兒也太損了，不，是太好了！就自己那親爹，你不是有好幾個小妾嗎？到時候我一個都讓你見不著！不煩你正妻我娘親嗎？我就天天讓你看著她和我后爹在你面前秀恩愛，我看你到時候抓不抓瞎！還有我那親媽，你不是對我親爹絕望了另有所愛另尋新歡了嗎？現在新舊兩個老公都在你跟前見天的晃著，我就問你，煩不煩、亂不亂，難不難受！

    想到這兒，項西城樂了。

    要說中二病的病情也不是那么好就能完全痊愈的，就項中二這時候想的事兒吧，他其實還是很中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幫著他媽整他爸還是幫著他爸氣他媽，總之……就放在一起混巴混巴，就一起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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