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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江湖大冒險(xiǎn) 195 金頂之戰(zhàn)

作者/夜雨飄燈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雪下的急了。

    風(fēng)嘯仍是如舊,在山野間嗚咽來去,如縷縷幽魂的哭泣。

    但地上,卻真的有人在哭。

    九個人,先前倒下了三個,現(xiàn)在,倒下了六個。

    鐵傳甲赤裸結(jié)實(shí)的胸膛不停起伏著,只像是牛一樣的在劇烈粗喘,一雙拳頭鮮血淋漓。

    哭的是另外兩個人,他們攬著地上咳血掙扎,重傷欲死的人,發(fā)瘋般的在雪地上哭嚎;一個麻子,一個瞎子,瞎子哭的死去活來,像是丟了心愛之物的孩子在地上打滾哭嚎,涕淚橫流。

    “蘇先生!”

    幾人都被突然的其來的變化驚住了。

    但等看見遠(yuǎn)處負(fù)琴而立的青衣人,鐵傳甲死灰黯然的目光中像是多了一絲光亮。

    蘇青正在想著要不要告訴眼前這個漢子李尋歡被魔教帶走了,看情形,他似乎也遇到了煩心的事。

    “我來救李尋歡。”

    他到底還是說了。

    果然,鐵傳甲本來黯然悲痛的一雙眼睛瞬間就紅了,雙眼瞪若銅鈴,啞聲道:“救?我家少爺怎么了?”

    這鐵傳甲當(dāng)年初出茅廬,闖蕩江湖,只是年少輕狂,不知收斂,結(jié)下過一些仇怨,走投無路之際,幸得李老探花施以援手,蒙受大恩,這才機(jī)緣巧合中與李尋歡結(jié)為主仆。

    李尋歡視他如兄弟,有酒同飲,有肉同食,哪怕隱居關(guān)外,也只帶上他,他自是以死相報(bào),此刻突聞李尋歡遭逢大難,也不知道是暗傷發(fā)作,還是怒急攻心,唇齒間飆出一股血箭,近乎亂滾帶爬的趕到蘇青身前。

    蘇青望著他沉默了片刻道:“他被魔教的人抓走了!”

    鐵傳甲面色劇震,如遭雷擊,黝黑的臉面瞬間淡若金紙,他狂吼道:“不可能,以少爺?shù)纳硎郑徽f輸贏,他若想走,天下間必然誰也留不住他,肯定是……唉!”

    他又怔在原地,看來是想明白了什么,最后深深喟嘆一聲,復(fù)雜惆悵。

    蘇青輕聲道:“回城吧,阿飛還在等著呢!”

    鐵傳甲眼露遲疑,看了眼身后還在哭的兩個人,眼神遂化堅(jiān)定,沉聲道:“我現(xiàn)在還不能把命給你們,我得去救少爺,如果你們真想為當(dāng)年的恩怨做個了斷,那就等等吧!”

    那瞎子忽然一骨碌爬起來,指著鐵傳甲跳腳破口大罵:“我呸,你若去了,焉有命回來償還當(dāng)年的債,不死在我們手里,我們中原八義就是死了變成鬼,也要纏著你!”

    鐵傳甲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那個麻子也站起來了,冷冷道:“所以,保險(xiǎn)起見,我們得一起去,到時候你就算先死,也是我們先了結(jié)了你!”

    鐵傳甲嘴唇動了動,他忽然笑了。

    蘇青在旁看的默然不語。

    人活一世,必有相欠。

    不知為何,他想到了龍嘯云死時的模樣,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東西,冷風(fēng)如刀,飄雪撲面,蘇青平靜澈凈的眼泊似有種莫名變化,嘴里吶吶道:“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

    他轉(zhuǎn)身。

    “走吧!”

    ……

    城內(nèi)。

    不知道什么時候,街上的尸體已經(jīng)不見了,像是被人清掃過一遍。

    興云莊外那個陋巷里的雞毛小店正亮著燈火,飄著酒香,飯香。

    阿飛坐在里面埋頭痛飲,只像是往后都喝不到酒了一樣,這次要喝個過癮,

    忽聞撩簾的聲音,他扭頭看去,他看的不是蘇青,他已聽到多出來的腳步聲,等看見鐵傳甲的時候,他眼睛一亮,倒著酒,喝著酒,看來連日來,總算是遇到了一件好事。

    屋里還有兩個人。

    一個細(xì)眉深鎖,眼眶發(fā)紅,滿是愁容的女人,還有個面無表情的少年。

    正是林詩音、龍小云。

    蘇青一進(jìn)來,林詩音那張凄婉愁痛的花容便望了來,還有龍小云那種像是沒了生氣,消了活氣的臉也看了過來。

    “你沒說?”

    看了眼一直悶頭喝酒的阿飛,蘇青坐了下來,拍了拍身上的雪。

    “蘇先生!”

    林詩音已似忍不了,也忍不住了,近乎哀求般。

    看來這是要等他說。

    蘇青的聲音更輕了,輕的像是雨落。

    “龍嘯云說他已經(jīng)還清了欠下的債!”

    林詩音一呆,旋即已是無聲的痛哭起來,龍小云則仍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模樣,但當(dāng)他忽然又笑了,這笑容實(shí)在是有些讓人毛骨悚然,背脊生寒,他魔怔般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還清了就好!”

    他笑著,眼中卻淚流不止。

    待呢喃過后,他忽然伏案大哭,瘋也似的嚎喊道:“我承認(rèn),只有你才是我的父親,我也只愿意做你的兒子,除了你,什么人我都不要,無論什么人……嗚嗚……我已后悔說那些話……”

    門外,夜風(fēng)幽幽。

    屋內(nèi),無人開口。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李尋歡遭擒的同時,這蜀中之地,亦有變故。

    蓋因西方星宿海等一眾高手,與苗疆諸多邪派高手匯聚一處,欲要東進(jìn)而來。

    這西方星宿海之主,乃是密宗黃教大喇嘛,更是魔教大長老,此人年逾古稀之?dāng)?shù),一身功力登峰造極,獨(dú)步武林,所習(xí)所修皆為魔教不傳之秘,更是身兼數(shù)種震世絕學(xué)。

    傳聞那“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乃魔教鎮(zhèn)教秘典,其中分別記錄了七種世上最可怕最邪門的武功,傳說此書成時,天雨血,鬼夜哭,寫下此書的人也在寫下最后一個字時吐血而死,血盡而亡。

    而這黃教大喇嘛,竟是駭人聽聞的一人獨(dú)占其三,后又創(chuàng)出“密宗大手印”這等非凡絕學(xué),武學(xué)天資之高簡直匪夷所思,世所罕見。

    此人東進(jìn)而來,首遇大理點(diǎn)蒼派。這點(diǎn)蒼掌門外號蒼梧劍客,一柄蒼梧古劍威震西南,點(diǎn)蒼劍法更是使的出神入化,昔年成名之戰(zhàn),乃是此人單人獨(dú)劍,孤身而行,一夜之間,連滅苗疆“五毒教”十七處堂口,更是連斃長老,副教主等二十七人,獨(dú)剩那教主“五毒童子”重傷遁逃,久匿多年,方才有了如今的“極樂峒”,令五毒教一夜覆滅,威震武林。

    可是。

    便是如此成名久矣的武林名宿,在這位大長老手中,竟是被三掌震死當(dāng)場,點(diǎn)蒼派舉派上下,除卻遠(yuǎn)出的門人弟子,無一幸免,盡遭屠戮。

    浩大聲威之下,令人聞風(fēng)喪膽,各派各勢,無不望風(fēng)而逃,節(jié)節(jié)潰敗。

    直退至蜀中,與那川中唐門,峨眉派匯聚,方才暫緩其勢,雙方數(shù)日之間只殺的是遍地尸骸滿山血染。然,此人一身武功已近神魔,唐門門主唐天寶連同峨眉掌門與之約斗,哪想以一敵二,竟也是被打的險(xiǎn)象環(huán)生。

    幸得天機(jī)老人等一眾江湖豪客問詢趕來,施以援手,方才得以喘息。

    至此。

    一個乃是魔教大長老,一個乃是當(dāng)今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絕頂高手,會于峨眉金頂,正要一戰(zhàn)。

    旭日東升,朝陽初露。

    天邊云海浩瀚縹緲,汪洋如濤,但見金光灑落,放眼所及,云海盡成金色,自千山萬壑中冉冉升起,頃刻,茫茫蒼蒼,仿若人間仙境,難窺盡頭。

    峨眉金頂。

    卻見正邪對峙而立,視那絕美妙境如無物,各據(jù)一方,一個個都緊緊的盯著金頂之上的兩個人。

    右手一人,蒼發(fā)白須,身著藍(lán)衫。

    那比常人要厚大倍許的右手正背在身后輕飄飄的持著一根碧幽細(xì)棒,看似隨意,恍若隨風(fēng)搖晃,但卻像是長在那五指之間,與手心血肉連為一體,難以分割,不可撼動。

    正是天機(jī)老人,孫白發(fā)。

    他雙眼精光隱現(xiàn),神華內(nèi)斂,一張皺布滿紋的老臉上看不見什么表情,微微弓著身,佝僂著背,像是個弱不禁風(fēng)的市井老頭,衣襟邊角上還沾著斑斑油漬。

    而他對面的那人,也是個老人。

    這人身形干枯瘦小至極,也不知是皮包骨還是骨撐皮,看上去渾身簡直沒個十來斤的肉,膚如銅皮,蠟黃的就好似煙熏火燎過的熏肉一樣,下頷長著不少灰白黑三色交織的短髭,圓鼻大耳,光溜溜的腦門上,一撮銀發(fā)編成了個細(xì)辮,墜到腦后。

    他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僧袍,寬大的就好像個穿著大人衣服的孩童,極不合身。殷紅如血的僧衣在云海晨風(fēng)中呼呼飄蕩,袍袖迎風(fēng),露出一雙赤腳,還有一雙手。

    這雙手,相信但凡誰看過一眼,只怕這輩子就和蘇青的臉一樣再難忘記。

    因?yàn)檫@雙手,居然不見掌紋,不見毛孔,甚至連指甲都沒有,這雙手與他的血肉膚色也不相同,他的臉是蠟黃如銅,可這雙手,卻烏紅可怖,像是沒了皮的猙獰鬼爪,又仿佛在紅染缸里浸泡過一樣,看的人不寒而栗,不驚而懼。

    哪怕孫白發(fā)弓著身子,這個人的身高也只趕到他的胸口。

    他的臉頰干癟,就好像那些個老的沒牙的老人吃了多年流食,面上的肌肉都萎縮了一樣,甚至都快凹陷了下去,還有他的雙眼,眼窩深凹,眉骨高聳,鼓著一雙燦亮發(fā)光的眼睛,遠(yuǎn)遠(yuǎn)看去,只似沐猴而冠,滑稽可笑,真就像是只穿著人衣的猴子。

    可所有人卻都笑不出來,若非親眼所見,誰會想到,眼前這個干瘦如猴的侏儒老人,居然單憑一己之力,幾乎蕩平了半個中原武林。

    這便是魔教大長老。

    傳聞此人乃魔教三代舊臣,畢生所愿,便是輔佐魔教教主東進(jìn)中原,一統(tǒng)武林,野心極大。

    他半垂著眼皮,低著眸,嘴角稍抿,宛似慈悲笑意,像是一位大德高僧,人間圣者。但他的目光卻是在看面前那些正極小極微,被晨風(fēng)一吹就要翻滾出去的螞蟻。

    又或是俯瞰著那些中原群雄,再或者,在他的眼里,螞蟻與那些人,并無區(qū)別,以他的武學(xué)造詣,當(dāng)世能令他正眼相看的,只怕屈指可數(shù),確實(shí),天底下只怕有九成九的人,在他面前,都已卑微如蟻。

    “聽聞,上官金虹在時,你不敢出手,為何如今卻要站出來!”

    老喇嘛望著螞蟻,淡笑道。

    孫白發(fā)也看著那只螞蟻,他像是很認(rèn)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后才說:“上官在時,我仍有退路可退,魔教東進(jìn),我已退無可退!”

    “哦?何以退無可退?”

    老喇嘛詫道。

    天機(jī)老人淡淡道:“上官在時,我退,丟的不過一份名頭罷了,爾等魔教東進(jìn),視我中原武林眾人為豬狗,我若再退,豈非真成貪生怕死之輩,還有何顏面,茍活于世!”

    老喇嘛點(diǎn)點(diǎn)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但你要知道,你今日若死,這滿山中原武林之人,也都要死!”

    孫白發(fā)緘默片刻,而后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喟嘆,像是嘆出了老人所有的唏噓往事。

    “唉,我生平有三大憾事,這第一件事,便是我名動江湖乃是在當(dāng)年“衡山一役”之后,天下高手折損大半,天下第一“沈天君”身死,天下第一女魔頭“王云夢”亦是身死,各門各派,俱是實(shí)力大減,憾的是未能早生些時候,與天下群雄爭鋒!”

    他語氣頓了頓。

    “這第二件,便是未能與名俠沈浪一較高低,可惜我正值頂峰之時,天下卻未有對手與我相抗,實(shí)乃平生大憾,天下第一,有名無實(shí)啊!”

    “這第三件,想我一生名震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回顧一生,卻少有驚天動地之舉,臨到半截入土,卻發(fā)現(xiàn)竟找不出一件值得回憶之事,憾啊!”

    老人手里輕飄飄的細(xì)棍忽然一住,就好像長成了一棵樹,他復(fù)又淡淡接道:“好在老天憐我,讓我以全此憾!”

    孫白發(fā)半低的眸子,忽然稍稍瞇起,半闔半睜,陡然,一股氣機(jī)自其體內(nèi)迸發(fā)而出,不見驚天動地之勢,然其佝僂瘦削的身子,卻漸漸挺直起來,渾濁雙目復(fù)歸清亮,鬢角銀發(fā),居然有幾分轉(zhuǎn)復(fù)青黑之意,面上的皺紋像是平復(fù)了些許,藍(lán)衫鼓蕩,須發(fā)結(jié)張,如那關(guān)公睜眼,醒獅睜目,竟似年輕了幾分。

    手中細(xì)棍“鐺”的一聲爆響,兀自脫手震出,凌空一翻,化出漫天棍影,而后直直立在老人身旁,棒尾無聲沒入石中,似扎根其上。

    老喇嘛終于抬起了眼皮,也抬起了眼,他看著孫白發(fā)慢慢往前踱出半步,只將那看了許久的螞蟻一腳踏死。

    “那本座便成全你!”

    天機(jī)老人雙眼陡張,沉沉道:

    “正要領(lǐng)教!”

    他右手忽一提棍,手腕一震,棍身霎時抖出萬千棍影,橫揮斜掃,刺耳勁風(fēng)已隔空襲出,一縷縷駭人棍風(fēng)如群龍戲海將云海撕碎。

    那頭黃教大喇嘛不言不語,紅袍呼啦一卷,人已朝孫白發(fā)大步奔去,雙手鮮紅的似能滴出血來。

    當(dāng)世頂峰之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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