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還是老丞相最先開口：“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楚九州冷淡的道：“該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他們敢做，難不成朕還不敢處置了他們不成？”

    老丞相嘆了口氣：“時間過去太久，有些人已經死了，就連家族都已經落敗。皇上若是想要追究，也只能追究后人。只那些后人本也撐不起門楣，證據也不足。與其這時候再因為前人之事發作他們，還不如暗中斷了他們的前程，讓他們從此泯滅于眾人為好。”

    楚九州沒接話，他自是知道這么做才是最合適的。他手中的證據就如同老丞相所言一般，不足以給人定罪。事實上，他也的確沒打算再去跟那些死了的人的后人去計較這些事情。但是作為懲罰，他不可能再讓這些人的家族繼續享受下去。

    但是有兩家人祖上是跟著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當年能夠論功行賞地位崇高，自是立下不少功勞。哪怕這些年已經家道中落，后繼無人，可他也不能一開口就將他們家的前程給抹去了。

    他的心思底下站著的這些心腹哪個會猜不到？老丞相來開這個口，無非就是給他遞梯子。這倒也不是他虛偽，而是他作為帝王偶爾的“妥協”。

    有老丞相開口，其余幾人也紛紛開口如此勸說。

    楚九州沉默了片刻，這才點頭應下：“既如此，那就依諸位愛卿所言，不再要求他們父債子償。”

    如此，也算是定下了那幾家的前程有限。至少三代以內，想要出個出息人卻是不成了。縱然容許入仕，最多也只能是個不起眼的地方小官小吏。至于三代以后，若是他們有本事自然可以再領著家族重回巔峰。不過那都是三代以后的事情了，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自是用不著他去操心。

    接下去便是對康親王的處置，這一次并非所有人都楚九州的想法。相比之下，他們更傾向于將康親王給軟禁起來。左右也不過是養著罷了，就養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再鬧事。

    楚九州并未立刻表態，只說此事要推后再議。老丞相并未表達自己的看法，但是他也的確贊同軟禁在京城的說法。只是他也看出來了，他們這位皇帝陛下恐怕有其他的想法。他不說，自己也就當做沒瞧出來。

    接下又商議起突礪和西南的事情，這兩方各自都有安排。在場的幾人多數都是在分別負責這兩邊的事情，加上糧草軍餉之類的調度問題，也是讓他們互通有無，能讓他們清楚各自的進程。若是有不妥當之處，則是要早早的處理好，省得關鍵時候哪一方這里掉鏈子。

    要說的事情不少，討論至一半的時候便先停下來留他們用了午膳后，君臣一起又喝了會兒茶。哪怕對是大老爺們兒，湊一起的時候偶爾也是會說一說各自知道的各種小道消息。在這方面，公儀玉是個中楚翹。他繪聲繪色的說起那些小道消息，就連老丞相都聽的津津有味。

    等休息夠了之后，這才剩余的事情商討完。

    見顧大人跟在最后要走，楚九州忽然道：“岳父請留步。”

    他當著眾人的面直接叫了一聲岳父，倒是教老丞相也忍不住多看了顧大人一眼，眼底泛起一絲笑意。

    顧大人神色不變的提供下腳步，自從女兒出嫁之后，不管是當初的太子，還是如今的皇上，在私下里都是一如既往的叫他一聲岳父。

    他敢叫，自己自然也敢應。

    楚小七和念楚自然也跟著留了下來，楚小七仗著自己年紀還小，蹭到顧大人身邊撒嬌。念楚到底年紀大了不少，只是眉眼間也多了幾分親近，顯然能與顧大人私下相處一番也是高興的很。

    “這兩日兩個小的一直在念叨岳父，岳父可要見見？”楚九州說道。

    顧大人自是也念著自己的兩個小外孫，一聽他們在念叨自己，哪里還忍得住？捏了捏楚小七還有點肉的腮幫子，道：“正好我也有些時日沒見他們了，那就去見見。”

    于是一行四人又前往棲鳳宮，楚小七粘著顧大人說話，念楚則是落后一步，與楚九州說起事情來。

    “皇兄可是打算將康親王送離京城？”

    楚九州也不意外他能猜得到，微微頷首：“他的野心太大，也不會輕易放棄。留在京城軟禁起來，只會讓人慢慢的開始同情他。不如將人放出去，等他野心再度膨脹起來，到那時候直接將人收拾了，也不會落下話柄。”

    念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最開始想的就沒皇兄這么周全。他也是想過將人圈在眼皮子底下，省得他再出什么幺蛾子。后來還是因為皇兄隱晦的拒絕了幾位大人的提議，他又仔細想了想，這才往這方面來猜想的。

    不過皇兄說的也挺對，何必將人看管一輩子呢？把人放出去，若是真心悔改，那就任由對方榮華富貴的過一輩子就得了。自小享受無數權力之人，余下卻只能當個富貴閑人，只心理上的落差都夠他受得了。若是賊心不死，那正好給對方一個野心膨脹的機會，如此他們才能夠徹底的以絕后患。

    楚九州也不吝嗇多提點他，又問起他對哪些事務不夠了解，有哪些疑問之類的。這也是他們平時慣有的相處方式了，念楚和楚小七若是有不理解，或是想不通的地方，都會將問題記下。在楚九州處理奏折之時，他們會幫著一起處理一些簡單的，自己先結合實際重新思考一番。若是實在不懂，就問一問楚九州。

    四人一前一后的到了棲鳳宮，接到消息的顧蒔甜早早的就帶著三個興奮的小家伙等在門口。

    之所以是三個，是因為小黑胖子今天正好也在。小黑胖子是個自來熟的性子，跟兩個小的關系親近之后跟顧大人也見過幾面。顧蒔甜其實也有些想不明白，明明顧大人不茍言笑，就是個冷冰冰的性子。可是不管是哪個孩子，見過他之后都喜歡黏著他，這小黑胖子顯然也是其中之一。

    遠遠的看到顧大人，三個小的就忍不住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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