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微弱地抬起眼皮，便看到面前的修長身影單膝著地，緩緩跪在她面前。

    她看起來十分脆弱，只看了一眼，便重重垂下了眼皮。兩只纖細胳膊環著膝蓋，把臉埋在膝蓋下。

    冷，好冷。

    即使是縮成一團，仍舊能看的出來細細的顫抖。

    那只抓著她胳膊的手，沿著她的臂攀上她的肩膀。

    最后停留在她后頸。

    上面，一排深可見骨的咬痕，鮮紅的皮肉已經翻了出來。

    他撫過那些凹凸不平的冒著血珠的皮膚，手指微微顫抖。

    一只手抬著她的下巴，他低頭吮過那些血珠，一點點地，舔舐著她的傷口。

    “……沒事，好了，好了，沒事……”

    直到他嘴唇都被染成了鮮紅色，可是懷里的人還是在顫抖，手腳冰涼。

    仿佛是一個沒有意識的娃娃。

    顧生跪在地上，大手按著她的后腦把她一點一點收進自己懷里，一顆一顆地落淚。

    滴在滾燙的地板上。

    啪嗒，啪嗒，啪嗒。

    “琦琦，琦琦……”

    似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懷里的人模糊地愣了愣，緩緩地移動眼球向上看向他。

    那雙平日里熟悉到極點的平靜淡然的墨眸，如今深處是一望無際的紅，似乎是被誰潑了紅墨水。

    就連掉下來的淚，好像也是淡紅色。

    他低頭，捧著女孩的臉，淺色的淚掉下來，落在她臉上。

    女孩瞳孔已經變成了淺灰色，唇輕輕顫抖著。

    下一秒，一口血噴了出來，濺了他半邊脖頸。

    她想說什么，可是牙床在顫抖，半個字節也吐不出來。

    女孩視線越來越混沌，越來越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一直在喊琦琦，琦琦，用他從來沒叫過的叫法，用他從來沒用過的聲音。

    不過那音色還是熟悉的。

    夜晚里，竹林邊，那聲音說，不喜歡你。

    便利店，后院，那聲音說，并不是沒有類似的毒。

    被趕下車，小木屋，他平靜說，你要知道，如果我想殺你，再容易不過。

    他說，我不會做飯。

    他說，他叫顧生。

    ……

    耳邊突然回響起了沈韓悅的聲音，很平靜的一句話，“你知道顧生是小啞巴吧？”

    沈韓悅沉默了一會，“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樣的喜歡，才能讓一個笨拙的人，花費不知道多少心力，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偽裝成另一個截然相反的人？”

    “只是因為……在他心里認為你不喜歡本來的他？”

    “他恐怕想到死，也不明白你當時為什么要那么對他。”

    “所以變成另一個人，就成了他能想到的，最好方式。”

    “他真的很笨，即使別人看著很聰明，很優秀，很厲害。”

    “他笨的全世界只有一個人。”

    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如同潮水般褪去。

    一切感官消逝，她最后看了眼那張似乎被定格的模糊面孔。

    沈韓悅的最后一句話，突然慢慢浮上她的心頭。

    “這樣對他，不公平。”

    女孩的手慢慢從他懷里滑下來，瞳孔灰白無聲。

    空氣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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