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內氣息難聞,葉繾繾掩鼻四下看了看,沒看到嬌夏到底被關在了哪個房中。
她招手叫來管事詢問,管事捂著額頭道:“嬌夏?她最近精神總不太好,所以我們把她關在最里面了。”
順著管事的所說,葉繾繾與李蒼在一處牢前站定。她幾乎不能認出那個縮在牢中角落的原始人是嬌夏了。
嬌夏蓬頭垢面,頭發(fā)像雜草一樣堆在臉前,連她的眼睛也看不到。她露出來的手腕和腳腕上有不同程度的新傷和舊傷,皆呈暗痕。
管事的拿棍子敲了敲緊鎖的牢門:“嬌夏,娘娘又來看你了,別半死不活地窩在那。”
他又跟葉繾繾道,說是嬌夏自打過年以來就精神萎靡,送進去的飯偶爾一口都不會吃,相比之前她的掙扎反抗,現(xiàn)在更像是了無生趣。
葉繾繾心知嬌夏是以為等不到她了。
她捅了捅一旁的李蒼,拿眼神示意牢中精神不振的囚犯,李蒼壓低聲音問了句:“就她?”
葉繾繾點頭。
嬌夏聽到動靜,先是緩緩抬起頭來,爾后突然沖到牢房前,嚇了眾人一跳,葉繾繾下意識后退一步。
嬌夏面容猙獰,未經修剪的指甲死死握著牢房的欄桿,目眥欲裂:“葉貴妃,你就是個騙子!你從我這里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卻騙我會為我族人招魂,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葉繾繾反駁的理直氣壯:“你可別空口白牙無賴本宮,先前過年前后事忙,自然沒能顧得上你。后來本宮與陛下去郢山狩獵,遭遇刺殺,這才又耽擱了一陣,等本宮好了些,這不是馬上帶人來兌現(xiàn)承諾了?”
她說的言之鑿鑿,令癲狂的嬌夏冷靜了幾分,她皺著疑惑的眉頭看向李蒼。
“就他?”
葉繾繾見嬌夏眼底有著不信任,拍著李蒼的肩說:“你別小瞧他,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國師,通曉古今,能見鬼神。本宮之所以不幫你的原因是之前遇到刺殺元氣大傷,但為了趕緊幫你把事情解決,所以叫了國師來給你看看。”
嬌夏仍舊持懷疑態(tài)度。
葉繾繾見狀,推了一把李蒼。后者老神在在,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掐算,他胸有成竹笑了:“不用猜了,你是想問家人吧。”
嬌夏冷冷地態(tài)度回到:“剛才葉貴妃已經說過我想知道什么了,你不要再說廢話。”
李蒼干脆兩只手一起背后,說的風輕云淡:“那不用問了,現(xiàn)在見不到你的家人們。”
嬌夏一愣:“何意?!”
“枉死冤死的人,暫時不會進入輪回,何況如果我沒感覺錯,你族人被埋在西南方的位置,天時地利都處陰,主大兇,他們這會兒就算有三魂七魄還在,應也在地府里受盡酷刑等待轉世。”
嬌夏第一反應是否認他的話:“不可能!都說作惡多端的人才會下地獄,我的父母和族人,他們一向安居樂業(yè),從未干過傷天害理的事,憑什么會受刑,你一定是在胡說八道。”
李蒼卻淡定的很:“我是不是在胡說八道,你只需要回想一下,他們被埋的坑邊往左三步的位置,有沒有一個掛紅綢的樹。”
嬌夏怔住了。
當年族人被坑害致死,尸體一齊堆在坑中,不知道是不是左邊,但確實有棵樹上掛了紅綢。因為埋葬那些族人的地方,原本就是她每日總去的藥谷,那條紅綢,是她的阿娘為了慶賀她及笄剛懸上去沒幾天的。
紅綢代表美好祈愿,要祝福她的人生百般順遂。
可后來家破人亡,她顛沛流離下早已人不人鬼不鬼。
說到這里,葉繾繾見嬌夏已經緩緩順著欄桿跪倒,淚流滿面。
她問李蒼:“怎樣才能化解?”
“多行善事,積攢功德,去做回向,他們自然就會解脫。”
嬌夏抬起一雙哭紅的憔悴雙目,她看著葉繾繾,又看了看李蒼:“我不知這輩子是否還有命再去行善,我原本想著,倘若知道他們還在地府沒有投胎,我可以撞墻一死了之,這樣還有歸處。可要是根本見不到他們,我死與不死,都意義不大了。”
葉繾繾清了清嗓子:“嬌夏,如果本宮能幫你向陛下求情,你可愿出來以后好好做人,多行善事?”
嬌夏眼底閃過一絲光亮:“娘娘說的……是真的嗎?您肯原諒奴婢?從前奴婢做過那么多錯事,您都不計較嗎?”
葉繾繾大度地擺擺手:“只要你能放下心中仇恨與成見,誠心悔過,本宮可以幫幫你。”
為了保證嬌夏不再想著刺殺蕭殷,葉繾繾又編了一個謊。
“何況本宮聽說,當年你家的事情,其實是另有隱情,被小人坑害了。陛下心中也曾存疑,只是沒找到機會查出來,或許你出來誠心悔過,還能查清你家冤屈,有何不可呢?”
嬌夏只是思索片刻,就跪在地上朝葉繾繾磕了三個響頭:“娘娘如果能將奴婢帶出去,再造之恩,奴婢沒齒難忘!”
葉繾繾含笑點頭:“那你等著本宮的信兒,要好好吃飯和休息!”
她拉著李蒼匆匆走了。
出了牢房,葉繾繾才舒出一口氣。
李蒼反問她:“娘娘真打算將她放出來?老臣可是聽說她是做機關的好手,要是她心存歹念,再度暗算陛下和娘娘,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葉繾繾無可奈何地嘆氣:“我也是為了陛下才出此下策,我聽說單家的機關名聲響徹蜀內,如果我能說服她真的忠心,至少她的機關術對陛下來說是一大助力。”
李蒼不置可否,什么話也沒說。
葉繾繾又對他豎起一個拇指:“今天多虧了李國師神機妙算,能把她的事說的這樣清楚,只不過可憐她的家人,至今還在黃泉受苦。”
李蒼腳步一頓,哈哈朗笑兩聲:“娘娘真的相信?”
葉繾繾:“?”
難道這老騙子又撒謊了!?
李蒼目光幽遠:“老臣半點沒算,全靠娘娘剛才跟她說的話,才能借此編撰一二。包括她家人的事,其實老臣半點也不知,說的話都是為了乍她一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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