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縣。
是幽州的治所。
邊區最繁華的城市。
草原的城市，有別于車水馬龍。
單騎的漢子極多。
劉虞為政寬仁，安撫百姓，深得人心。
以懷柔政策對待游牧民族，讓這里的異族人極多。
劉虞的名望，還在劉焉、劉表之上，更加是甩劉備好幾條街。
歷史上，尤其是董卓亂政期間，許多人都表示請他當皇帝，但忠義的他拒絕了。
旭日初升。
州牧府中。
寢室里傳來皇叔劉虞一聲喊叫。
夫人王氏急忙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就看到她夫君滿頭大汗坐在床上。
關切道：“夫君，你又做噩夢了？”
劉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自從得知袁譚要來傳圣旨，這位大漢皇叔就噩夢不斷。
劉虞氣喘吁吁，“公孫瓚圖的只是我漢室幽州，袁家圖的是漢室天下……。”
王氏屬于晉陽王家的子孫，系名門之后，道：“夫君，如今陛下年少，袁家四世三公，迎陛下之大功，憑北方之顯赫，執掌朝綱也是理所應當的。”
“婦人之見！天下人就是因為大部分和你的想法一樣，這才給了袁紹這些人機會。”
王氏也有些擰，不悅道：“夫君，我知道你就是嫌棄袁家是權臣，然這百年來不都是如此嗎？”
又道：“自桓帝、靈帝以來，宦官掌權，大將軍何進掌權，不都是如此？”
“更何況，天下紛爭，社稷累卵之危，若非袁家，早已經國是不國。”
“以妾身看來，那些割據稱王的諸侯，才更加可惡。”
“何不奉詔，前往相助袁丞相，平定天下……。袁家早晚會交出權柄，而夫君的美名萬世流芳。”
“這……。”劉虞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說起來，袁家真不是國賊。
天下許多心向漢室的人，還很是愿意袁家平定天下。
至于袁家執掌朝綱，近百年來這樣的臣子比比皆是，如今漢室衰弱，只能依靠外臣了。
王氏又道：“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兒子考慮，你只有這么一個兒子，難道你甘愿看到他和你一起赴死，斷子絕孫？”
不提兒子還好。
一提起這個兒子，劉虞就頭疼。
他當然心疼這唯一的兒子，偌大的家業還需傳下去。
可是。
這時候，就傳來暮鼓晨鐘聲。
緊跟著，就是誦經的聲音。
王氏發現劉虞臉色難看了，急忙道：“多好的兒子，他禮佛怎么了？他不喜歡官場、戰場這不好嗎？不勾心斗角，不殺生，做一個富家翁，一生無憂，傳宗接代，豈不美哉？”
“你看河內司馬家，清河崔家，還有我晉陽王家，不稱霸，不起兵，日子依舊和往昔一樣祥和。反而是那些起兵人，死的死，沒得沒。”
“……。”劉虞發現自己依舊無言以對。
少頃。
早飯。
“我兒呢？”
劉虞看著不遠處空蕩蕩的位置。
王氏急忙道：“夫君，您也是知道的。孩子他從鄴城馬鳴禪師那里回來后，就開始吃齋了。咱們那鍋，葷腥……。”
“吃素吃素，難道他是草原上的綿羊嗎？”劉虞拍了桌子。
王氏急忙道：“夫君此言差矣，吃齋有什么不好？打打殺殺的才不好吧。憑夫君您的威望，只要子孫后代安守本分，世世代代永華富貴。您看看當年的大將軍何進，何等的權勢滔天，最后又怎么樣，九族全滅……。”
劉虞冷道：“我就算不投降，城破之日，袁紹能拿我怎么樣？你兒子一樣能活的好好的，他整天和老禪師的食譜一樣，肯定能夠長命百歲的。”
王氏道：“可是，那時候，榮華富貴就沒有了，子孫后代就要和那劉備一樣吃糠喝稀了。”
“榮華富貴，社稷都快沒了，還要什么榮華富貴？”
劉虞是一位正直的宗親，也因此被困在了幽州邊陲。
但凡他能夠曲折一下，蜀中劉焉、荊州劉表的地盤，當年他隨便說句話，就輪不到這兩個人去當州牧。
“不吃了。”
劉虞感到自己一生抱負，灰飛煙滅，起身向外走去。
“爹！”
劉虞止步，就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劉和，一手佛禮在心口，一手拿著念珠轉動。
氣不打一處來。“你來做什么？”
“爹，我聽說大公子今天要來了，能否讓孩兒和你一起去迎接呢？”
“你不禮佛了嗎？”
劉和合十一禮，“阿彌陀佛，大公子乃我佛門接引使者，普度眾生……。”
劉虞當然也聽說了有關馬鳴老禪師的一些事情。
“我看那位大公子，只是恰逢其會。運氣好，冒名頂替，沒有他，馬鳴也能修成正果。”
“阿彌陀佛，父親不可出此妄語。”
劉虞氣炸了肺，他怎么也是雄踞一方的諸侯，是食肉動物。怎奈兒子是個吃素的，肯定不高興，甩袖子走了。
王氏走了過來，道：“兒子別傷心，你繼續禮佛，在這亂世，好好過日子就可以了。至于你父親，他是喜愛你的，無論他作出怎樣的選擇，都會為你留后路的。”
“娘，你也和我吃素吧。你看馬鳴禪師，吃的就是這個食譜，從而排出了身體的污穢。就算不禮佛，這么吃，也能長命百歲的。”
王氏作為一個女人，反而容易接受這個吃齋念佛。
而劉虞剛出門，就撞到了幽州別駕閻柔。
“主公，袁家大公子已經拔營動身了，一個時辰后就到，您已經準備好了嗎？”
劉虞心情壓抑了起來，因為今天就是袁譚到達的日子。
……
日上三竿。
“大公子馬上就要到了，要看大公子的，趕緊出城了！”
薊縣的大街小巷，總是有好事的人，宣傳自己的消息靈通。
一時間萬人空巷。
十分熱鬧。
“我妹妹去看大公子，你去看個什么勁？”男人對自家的小媳婦道。
“咋了？你還怕大公子看上我啊？”
“我呸……就你這樣的也就我能看上吧。這青天白日，竟口出如此隱詞穢語，不守婦道……。”
當然，這只是個別現象。
不過也能夠從中看出袁家大公子袁譚的赫赫威名。
人們開始從兩側的城門出城。
因為南門已經全面封鎖了，南門外的大路也都封鎖了。
劉虞親自帶著麾下部眾，站在烈烈陽光下。
隨著鼓角爭鳴之聲，朝廷的旗幟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袁譚來了。
劉虞面龐的憤怒一閃即逝。
雖然袁譚威名赫赫，但劉虞作為正牌的皇叔，迎接的絕非袁譚，而是袁譚的朝廷欽差身份。
他已經打算好了，絕不接受袁譚的勸降。
至于發動戰爭后，會被滿門抄斬。
他知道袁紹絕對不敢這么做。
只要他自殺了，反而還會善待他的兒子。
反正他兒子也不喜歡權柄。
作為一位忠心朝廷的皇叔，作為一個保護兒子的父親。
劉虞已經做到了極致。
死就死吧，反正他也活夠了。
只要他兒子沒事，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在人生最后的時間里，完成一些輝煌。
而他的部眾許多人很惶恐。
袁譚到來，似乎發生的事情已經不言而喻。
已經有消息流傳，是來勸降的。
若是劉虞不投降，那么，薊縣將會面對袁家的怒火。
想起面對神策軍，面對袁譚，幽州的這些武將，就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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