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袁譚正在給蔡琰寫信，其實兩個人完全可以隨便來往的。
但有些話，還是在信里說比較好。
寫的是烏煙瘴氣，但又讓人格外精神抖索，與此處省略一萬字，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袁譚正在感覺上，聞言手一抖，眉頭一皺，抬頭望去，是郭嘉來了。
郭嘉素來冷靜。
此番卻是臉色蒼白。
顯然，這事情不是一般的大事，肯定很嚴重。
袁譚反而冷靜下來，將私信罩住，“別急，慢慢說。”
可郭嘉無法說的慢，快速匯報了一邊。
是有關曲周的事情。
神策軍家屬遷徙過去后，袁譚給與了很多土地。
人均二畝地。
這么多土地，遠超各家以前。
這些家屬以前基本沒有自己的土地，都是給士族當佃戶，或者是租種官方的土地，只能混一個餓不死。
逢年過節能夠穿新衣服吃口好飯，也是因為神策府的軍餉比其他士兵高。
也是托了袁譚的福。
現在有了這些土地，就可以吃飽了，還有結余。
肯定歡天喜地，是要給袁譚安設長生牌位的。
但過去后發現沙化嚴重，非但吃不飽，還要面臨餓死，比以前還慘。
難免怨聲載道。
現在已經傳到了軍中。
士兵們聽說全家人都要餓死了，這軍中的日子還能過？
“我爹給我一個窮鄉僻壤？”袁譚眉頭一皺，這簡直太出乎他意料了。
簡直莫名其妙。
他認為他爹不可能干出這種沒水平的事情，徒遭天下人恥笑。
“你去把郭圖給我找來。”
半個時辰后。
郭圖來了，滿頭大汗，顧不得擦，“大公子，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袁譚面色陰沉，“曲周土地沙化的事情你知道嗎？”
郭圖馬上也明白為什么找自己來了，他為這事情，其實早已經擔驚受怕了好多天，當時就跪下了，“大公子，都是屬下的錯。”
袁譚滿頭問號，“為何這么說？”
郭圖汗如雨下，不得不擦了擦汗，“丞相選封地的時候，還征求過我的意見，我推薦的曲周。我也是剛知道，曲周原本肥沃的土地沙化嚴重。”
臥槽！
豬隊友！
袁譚拍案而起，怒道：“郭圖，你這個蠢貨。選了這樣一個封地，其上幾十萬百姓，如何生活？眼瞅著我封地上死這么多人，未來我如何面對天下人？”
郭圖真的不敢吭一聲，他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封地就是獲得錢糧的地方，金庫。
現在沙化、饑荒，成了消耗錢糧的地方，還是無底洞。
袁譚要是不管封地上的百姓，這么多年積累的人望，名望，全灰飛煙滅了。
還要落下一個罵名。
還怎么爭霸天下。
幾十萬人的黑鍋，要袁譚來背。
誰背的動？
“來人呀，把郭圖給我推出去砍了！”
“喏！”
典韋二話不說，上去拖住后衣領就走。
郭圖一句話沒吭，他的失誤，可是把袁譚爭霸天下的根基都毀了。
自己個都知道死不足惜。
“且慢！”
郭嘉跪了出來，“大公子，郭圖犯了大錯，并非本意……實乃好心辦了壞事，請大公子看在他多年盡心盡力的份上，饒他一條命吧。”
袁譚坐了下來。
一直沒說話。
郭圖一直沒有為自己求饒，實在是沒有臉面。
“算了。”袁譚這才淡淡：“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放了他，讓他滾。”
郭圖瞬間淚奔，瘋癲而去。
“奉孝，你安排一下，明天我就去曲周看看。”
袁譚說完，就陷入到了沉思。
幾十萬人口，嗷嗷待哺，地里種不出莊稼，去那里找口糧？
稍有不慎，多年辛苦培育的根基就毀于一旦了。
一個時辰后。
袁譚腦殼疼，他想不出來辦法。
幾十萬人，都是目不識丁老百姓。
除了種地，還能夠做什么？
混混沌沌回到了內宅。
甄姬帶著一群丫鬟接住他，立刻按在了席塌上。
又是擦臉，又是脫鞋洗腳，都不用袁譚動一個手指頭，就被清潔干凈了。
于是乎，一切煩惱，都特么的等明天再說吧！
……
第二天。
袁譚早起一睜眼，就愁眉苦臉。
半個時辰后，依舊帶著起床氣，走出府門口，這是要去曲周查看沙土地。
就看到，郭圖跪在大街上，身后是十幾輛馬車，上面全是大木箱子。
袁譚一愣。
郭圖一句話沒說，流著淚，五體投地。
郭嘉早就知道這事情了，但沒有提前告訴袁譚，也是為了保郭圖一下，此刻才耳語一番。
袁譚發現郭圖100點的忠心沒變，面色好了許多，“郭圖，聽說你把家產全賣了，府邸也連夜賣了。你以為，你這點家產，能救幾個人？”
郭圖繼續五體投地，渾身發抖，隱隱有哭聲傳來，看起來是很自責悲痛的。
袁譚說的話是很誅心的，看到其忠心還是沒變，面色更加好了一些。
郭嘉松了口氣，他深知，若是郭圖不這么主動表態，袁譚今后就不會再用他了。
“把他給我扶起來。”
典韋過去拽了起來。
袁譚走下去，伸出手，郭嘉急忙把自己的手絹拿了出來遞過去。
袁譚遞給了郭圖。
郭圖眼淚更多了，根本擦不過來。
袁譚訓斥起來，“我還差你這點錢嗎？你的兒子，妻子，父母，以后怎么活？這不是壞我的名聲嗎？這些財物，全部給我拿回去。”
“這……。”郭圖不知所措，這是饒恕了自己，還是讓自己回去上吊，而這些財物，就是遺孀的撫養費了。
好在袁譚立刻解惑，又道：“聽說昨天你連夜賣府邸，被人殺價殺的很兇是吧？”
“這……。”郭圖昨天晚上真是氣炸了肺，這輩子都是他敲詐別人，還是第一次這么被別人趁機敲詐。
“二狗子！”袁譚怒道。
“屬下在！”
“你馬上帶人，去那家，把郭圖的房契地契，全給我連本帶利要回來。敢在老子手下這里趁火打劫，反了他們了！”
“喏！”
事情已經不言而喻了，財產推回去不是撫養費，而是徹底饒恕了郭圖。
這一番話，所有人，全部精神抖擻。
隨著袁譚上馬而去。
只留下磕響頭的郭圖，從此以后的他，已經做好了隨時為袁譚犧牲的準備。
但袁譚累啊，收人心真不容易。
又要賞賜，又要擦屁股。
怪不得許許多多大賢，都當不了君王。
反而地痞劉邦，乞丐朱元璋能開國。
這次可是幾十萬人的黑鍋，可怎么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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