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時，經過世事打磨的自己，是否擁有現在的期待和渴望，卻不得而知。

    “姑姑，”姜朝神色復雜地開口，“你沒必要這樣。”

    “有必要，”姜暖很認真，“這是我欠他們倆的，這句道歉，他們承受的起。”

    “娘，真的不用，我……”

    “不用多言，娘犯了錯，就要勇于承擔，身為母親，我必須以身作則。”

    她已經錯過一次，不能自欺欺人的繼續錯下去。

    聞言，四人不再出聲。

    他們可以表達心中的不介意，卻不能反駁長輩的教導。

    見狀，姜暖繼續開口，“就在方才，我寫了一封信，從韓府借一些人手。”

    “娘，可是防備鐵家？”黃小三問。

    “不是，”姜暖搖頭解釋，“是為了教導你們。”

    “以前我總覺得，咱們是農家，不用像大戶人家那樣嚴苛，現在想來，這樣自以為是為你們做了決定，卻從沒問過你們的意見。”

    別人不說，至少三兒子，肯定不甘心當一個農家小子。

    否則當初也不會為了進五味樓，把自己給賣了。

    在她眼中，農戶沒什么不好，但是兒子未必這樣想。

    又不是生死存亡的關頭，兒子的人生還是要他們自己選擇才行，而不是自己打著為孩子好的借口，直接決定他們未來的路。

    “現在這樣挺好的，”黃老大真心實意地開口，“兒子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吃喝不愁，還頓頓不斷肉，比以前的日子好太多，以前的黃老大從來不敢想自家還會有今天。

    當時的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撿到一兩銀子，讓全家吃飽。

    “兒子也覺得很滿足，”黃老二笑著開口，“家里有吃的，也沒人敢欺負，又不用出去討生活，日子美的跟神仙似的。”

    “出息，”聽到兩人的話，姜暖笑了，“這就滿足了？沒一點追求。

    小三，你呢？”

    “娘，現在日子很好，”黃小三咬著牙開口，“但是兒子，不想這么過一輩子。”

    本來這事，他打算一直藏在心里，畢竟，家里日子確實不錯，安逸又不受欺負。

    但久了就會發現，非常沒意思。

    隨著自家地位越來越高，這種感覺也越來越明顯，不管做什么事，遇到什么人，都只聽到夸贊。

    剛開始確實很舒坦，感覺走路都打飄，后來卻發現一點意思都沒有。

    這種夸獎摻雜的東西太多，永遠沒辦法分辨是真情還是假意，是因為自己還是顧忌長輩……

    時間久了，他反而有些懷念五味樓的日子，不是喜歡做狗，而是想念努力拼搏的自己。

    很累，卻踏實。

    “姜朝，你呢？”

    “我也要說？”姜朝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

    他以為，今天的自己只是看客。

    畢竟，侄子跟兒子還是有些不同。

    “當然，”姜暖笑意不變，“姑姑從來沒有開玩笑，說把你當兒子養就把你當兒子養。”

    一個只羊是趕，兩只羊也是放，她只有這一個侄子，跟兒子差別并不大。

    姜暖自信，自己的教導絕對比姜旭那個憨憨好。

    至于黃山，倒不是姜暖有什么偏心，而是情況不一樣。黃山是二房長孫，以后的路，跟自己兒子并不相同。

    她在姜家是長女，直接決定姜朝的事情也沒人敢反駁，在黃家不一樣，她一個次子媳婦，對長孫的教育指手畫腳，并不合適。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姜朝迷茫地開口，“我也不知道想要什么。”

    長輩們天天在他耳邊嘮叨娶媳婦什么的，但是姜朝并不想要什么媳婦，他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很好，并不想多個拖累。

    沒錯，即使到了今天，姜朝依舊覺得媳婦是拖累，從沒改變過想法。

    “嗯，”姜暖點點頭，“你們的想法我聽到了，下面說說我的想法。”

    “你們還年輕，經歷的事情還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很正常，老大老二你們也別反駁，自古就是閱歷決定高度，你們現在的想法并不成熟。”

    “娘，”黃老大苦笑一聲開口，“我都三個娃的爹，還年輕？”

    “非常年輕，”姜暖自信地說，“若是不信，十年后回頭看看現在的自己。”

    “然后呢，”黃小三問，“娘有什么打算？”

    “娘決定全力培養你們，請各類師傅教導你們，出師后，隨你們選擇自己的人生，”姜暖解釋，“你們的想法，娘尊重，也支持你們的決定，但是，你們現在的閱歷，并不能支撐想要的未來。”

    父母為子女計之深遠，姜暖可算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替兒子拿主意。

    “要學些什么？”姜朝好奇地問。

    他對這件事并不排斥。

    雖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卻懂得技多不壓身的道理。

    如此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識字，算術，騎射，拳腳，如果有別的興趣，琴棋書畫，也可以。”

    “這，這么多？”姜朝驚的張大嘴巴，“姑姑，你這是把我們當成富家公子養？”

    這些文雅的東西，哪里是鄉下用的上的。

    “除了識字和算術，不用全都學，挑著自己喜歡的就行。”說著，姜暖看向另外三人，“你們可有什么意見？”

    “娘，”黃老大弱弱地開口，“地里活咋辦？”

    這幾天閑是因為小六能干，四月還要插秧，插完秧給麥地追肥，這些，小六可幫不上忙。

    “到了農忙的時候，娘會跟夫子商量，給你們放假。”

    黃家是農戶，無論將來變成什么，姜暖都一樣，這些兒子不要忘記出身，以及農民那根植在骨子對土地的重視和尊重。

    這是她作為農科生的一點私心。

    “娘，”黃老二糾結地開口，“兒子這么笨，學不會咋辦？”

    黃老二很為自己的未來擔憂。

    這是一個學渣的未雨綢繆。

    “娘已經說過，不用全部學完，只要挑著自己喜歡的、擅長的學習就行，”姜暖輕聲安撫，“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和不擅長的，只有邁出腳步，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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