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人說,“浪子回頭金不換。”
也有人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好似,在他們心中,不論何時何地,只要你想就可以回頭。
想來,他們并不知道,有些時候、有些路,你一旦踏上去,一旦邁出那一步,就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了。
在輪回谷邁步踏入第二個詭異的洞口之前,李汗青雖然已經懷疑那詭異的洞就是蟲洞了,卻依舊以為自己還能回到原來那個世界去。
可是,當他從亂草叢中抬起頭來時,他就明白了那個帶他下山的大漢最后一句話的真正含義了——進了輪回谷,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啪噠……啪噠……”
一個身披鐵甲的魁梧大漢策馬朝李汗青疾沖而來,手中高舉著的彎刀在陽光下寒光閃爍,嘴里“嘰哩哇啦……”地大叫著。
你大爺!
李汗青在短暫的愣怔之后,猛地抓起掉落在一旁的刑天,翻身爬起來就撒腿狂奔,心中暗罵不已,老子就一過路的,用得著動刀動槍的嗎?
雖然聽不懂那大漢“嘰哩哇啦……”地在吼著什么,但李汗青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大漢身上散發的濃重殺機,所以,只能撒腿狂奔。
此情此景,不逃還能怎么辦?
難道還要迎上去跟那大漢解釋,祈求他刀下留情?
這樣的蠢事,李汗青可干不出來!
在這世上,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能把控的事……這,就是李汗青的信條!
此時,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逃跑。
“啪噠……啪噠……”
奈何,他沒有輕功傍身也無縮地成寸的神通,如何跑得過疾馳的戰馬?堪堪跑出二三十米便聽得沉重的馬蹄身聲已經到了身后,頓時心底一沉……跑不掉了!
“嘰哩哇啦……”
高亢的吼聲隨即在身后響起,已近在咫尺!
鬼叫鬼叫的……叫你大爺啊!
逃跑無望,李汗青突然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一咬牙,猛地停住了腳步,提刀轉身就迎向了疾馳而來的戰馬,一揮刀,狠狠地朝那剛剛揚起的馬腿劈了過去,“老子跟你拼了……”
“咔嚓……”
馬上到鐵甲大漢哪里料到一直亡命狂奔的李汗青竟然有膽返身一刀,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李汗青一刀劈在了馬腿上,頓時,血光迸濺,半截馬腿便被李汗青一刀劈飛了出去。
“希津津……”
那剛剛揚蹄的戰馬一聲哀鳴,猛地身子一墜,堪堪從李汗青身側擦了過去,去勢不竭,躥出三五米遠,“噗通”地一聲撲倒在地。
“嗖……”
而馬背上的鐵甲大漢好似一塊鐵疙瘩被高高地拋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枯草叢中,“嘭……”
追你大爺啊!
一擊得手,李汗青心底的恐懼和憤怒徹底爆發了出來,都化作了滔天的暴戾之氣,三五步搶到那被摔翻在地的鐵甲大漢身前,手起刀落,就是一通亂砍。
“噗噗噗……”
妖刀刑天起落間,那大漢身上的鐵甲竟然好似紙糊的一般被輕易劈開,刀刀見血。
“啊呃……”
可憐那大漢長得高大魁梧英武不凡,卻只來得及悶哼兩聲,便被李汗青一通亂刀砍了個血肉模糊,了無生息了。
“哇啦……哇啦……”
李汗青正砍得興起,卻聽得身后又是一陣焦急的怒吼聲響起,頓時一驚,連忙回頭望去,就見十余條鐵甲大漢已經策馬奔到了十米處,正在朝自己怒吼,手中彎刀揮動,神色猙獰,“嘰哩哇啦……”
你大爺,怎么還有這么多?!
李汗青心中一寒,不禁有些絕望,卻也不肯就這么束手待斃,連忙舍了那被砍得稀爛的漢子,提刀就跑。
“啪噠啪噠——”
才跑出三五米遠,身后的馬蹄聲便又近了許多,李汗青心底一沉,自知跑不過戰馬,急忙抬頭一望,正好望見左前方三五米處有一顆碗口粗的矮樹,便毫不猶豫地調頭沖了過去。
既然跑不掉,那就戰吧!
依靠這顆并不粗壯的矮樹自然無法抵擋住戰馬,可是,如果背靠矮樹而戰,至少可以避免陷入腹輩受敵的窘境吧!
“哇啦……”
李汗青堪堪沖到樹下就聽得身后一身怒吼,已經近在咫尺了,情急之下只得故技重施,連忙一矮身,反手就是一刀猛劈向身后。
出其不意,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是,故技重施……卻再難奏效。
“希津津……”
馬背上的鐵甲大漢早有防備,猛地一拉韁繩,竟將胯下的戰馬拉得人立而起,輕松避過了李汗青那突如其來的反手一刀。
“殺……”
不過,李汗青也趁著這空擋迅速轉過身來,一見戰馬已經人立而起,而馬背上的鐵甲大漢正雙腿緊夾馬腹全力控馬,連忙就是一聲怒吼,猛地前沖一步,狠狠地一刀劈向了那大漢的左腿。
“噗……”
血光飛濺。
“啊……”
馬背上的鐵甲大漢一條左腿差點被生生砍斷,一聲慘嚎就摔下馬來,“嘭……”
“駕!”
這次,李汗青卻沒有如先前那般撲上去殺人泄憤,而是連忙翻身上馬,提刀就在馬屁股上狠狠地拍了起來,“駕……駕……”
“希津津……”
胯下的戰馬吃痛,一揚鐵蹄,就沖了出去。
“嘰哩哇啦……”
見狀,堪堪沖到的十來個鐵甲大漢又是一陣怒吼,隨即,張弓搭箭,頓時,羽箭如亂蝗般直撲打馬狂奔的李汗青而去。
“咻咻……咻咻……”
聽得身后破空聲大作,李汗青只覺頭皮發炸,猛地就撲在了馬背上,卻還是慢了半拍。
“哧……”
李汗青左肩一麻,連忙扭頭一看,肩頭已經多了一道血槽,血流潺潺。
狗日的……
李汗青疼得齜牙咧嘴,暗恨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繼續奮力揮刀猛拍馬屁股,“駕……駕……”
“啪噠啪噠……”
想來胯下的戰馬也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繼續奮力撒蹄狂奔。
“希津津……”
奈何羽箭如飛蝗亂躥,胯下戰馬又沖出了十余米突然就是一聲哀鳴,四蹄一軟,急急地朝地上栽去了。
完了……
李汗青被巨大的慣性高高地拋向了空中,心底一片哇涼。
這下完了!
“嘭……”
被拋飛的身體狠狠地砸在了枯草叢中,李汗青只覺渾身一麻,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呃……”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汗青悠悠地醒轉了過來,只覺腦袋昏昏沉沉,身體也好似散了架般,疼得厲害。
我這是……
突然,被摔暈前的記憶涌上了心頭,讓李汗青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但隨即就是一陣狂喜:龜兒的,老子還活著,老子還活著!
呃……
怎么會沒死?
那些龜兒一副恨不得把老子剝皮抽筋的樣子,怎么會沒殺老子?
李汗青有些疑惑地抬起來頭。
呃……
尸體!
一具尸體印入了他的眼簾——一具幾乎被人一刀兩斷的尸體靜靜地躺在枯草叢中,距他不到三尺,手中還緊緊地攥著半截彎刀。
這……
李汗青有些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可是,那具尸體依舊靜靜地躺在那里,一雙圓瞪的大眼睛里還能看到已經凝固的恐懼之色。
絕對不是幻覺!
可是……老子沒殺他啊!難道還有人……
李汗青猛地心底一凜,連忙翻身坐起舉目四望,一望之下,心底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
就在他身前的枯草叢中,殘肢斷臂散落了一地,其中唯有一具尸體還算完好,那具尚算完好的尸體脖頸處依舊血流潺潺,手中卻死死地攥著一柄刀……正是妖刀刑天!
刑天……
青銅棺槨里的那具被割斷了脖頸的尸體陡然在李汗青的腦海里閃現,隨即,他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將刑天拿到手里時看到的那些幻象,頓時恍然,又暗自慶幸不已:幸好將刑天帶出來了,就是它救了我啊!
“咔嚓……咔嚓……”
雖然追兵已經自相殘殺而死,李汗青卻不敢在此逗留,連忙爬過去,掰開那具尸體已經僵硬的手指拿回了刑天,拄著刑天爬起來,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不行!
剛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李汗青突然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地上那些裹著鐵甲的尸體,稍一猶豫,調頭走向了那處依舊煙火翻騰的戰場。
就老子現在這身衣服,不管是碰到哪一方的人馬,只怕都會被當成異類來攻擊……必須得換身馬甲!
當然,這些尸體上的鐵甲不能穿,畢竟,老子連他們說的話都聽不明白,穿他們的鐵甲豈不是自找麻煩?
煙火翻騰處,轱轆車和車上的麻袋已經快要燃盡,不少散落在其間的尸體也已被燒得面目全非,刺鼻的氣味撲在空氣中彌漫,直讓李汗青有些反胃。
可是,捏著鼻子也得扒件衣服換上啊,要不然,后面的麻煩就多了!
死者都是男子,有老有少,但大多都是身著布衣的平民,想來是替軍隊運送物資的丁壯,當然也夾雜著一些身穿鐵甲的士卒,不過,李汗青可不想扒一身士卒的鐵甲穿上。
一來,他不想打仗。
二來,冒充士卒顯然要比冒充丁壯更容易露餡兒。
所以,李汗青在尸體堆里找了個身材高大的死者,就準備將他身上那件沾了些血跡的粗布衣服扒下來。
可是,尸體早已僵直,要從上面扒衣服并不容易,李汗青忍著殤痛和那刺鼻的氣味忙碌了半晌也沒能成功,只得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摸出了香煙。
咦……還有個包袱!
剛把香煙點上抽了兩口,李汗青突然眼前一亮,就看到一具尸體下露出了一個小包袱來,連忙撿起來一捏,頓時喜出望外——軟軟的好似衣物。
連忙解開包袱,里面正是一件粗布長衫,還有一雙布鞋。
李汗青連忙換掉了外套和鞋,將原來的衣服鞋襪統統扔進了火堆,想了想,又把手機也扔進了火堆。
香煙只剩下了兩支,全部抽了。
打火機沒舍得扔,夜明珠自然也沒舍得扔。
至于刑天,李汗青就更舍不得了,在尸體堆里找了一陣,找到了一柄腰刀,便取了刀鞘給刑天套上了,雖然刀鞘有些大,卻還能湊合著用。
摸了摸不過三寸長的碎發,只得找了個頭盔戴上。
換了馬甲,李汗青頓時心中一松,旋即又覺得心中一酸,有些想哭。
這他娘的,都是些啥事嘛!
一來就差點被人干掉,幸虧有刑天幫忙撿回了一條命,還得從死人身上扒衣服穿……
龜兒的,就算老子進了蟲洞,也不該這么倒霉啊?
為什么就非得把老子送到這么個兵荒馬亂的鬼地方來?
這可咋整?
舉目四顧但見茫茫草原秋草枯,滿目蒼涼,李汗青不覺有些茫然。
到底該朝哪個方向走呢?
北邊……那個方向應該是草原腹地,也就是那些“嘰哩哇啦”亂叫的鐵甲漢子住的老巢,萬萬去不得!
南邊……那個方向應該有一個王朝,雖然那里的話自己也不一定能聽懂,可是,好歹那里的人應該不會如那些嘰哩哇啦亂叫的鐵甲漢子這么野蠻吧?
猶豫良久,李汗青在地上搜集了些散落的麥粒用小包袱裝了往肩上一挎,又抬頭看了看已經漸漸西斜的太陽分辨了方向,便一瘸一拐地朝南邊去了。
草已枯黃,清風微涼,好似已經入秋,可是,頂著太陽走了一段,李汗青還是覺得有些熱烘烘的。
可惜,沒有水……
汗水打濕了衣衫,嘴唇也有些干裂,李汗青只得停下了腳步,抓了些麥粒塞進嘴里嚼了起來,有些擔憂。
這茫茫草原好似沒有盡頭,天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沒有水可不行吶!
“啪噠……啪噠……”
正在此時,突然有馬蹄響起,李汗青一驚,連忙循聲望去,就見一隊騎兵迎面而來,鐵蹄翻飛,極為迅捷。
“嗆啷……”
李汗青連忙拔出刑天,心中發苦,就老子現在這狀態,根本跑不動,看來……唯有拼死一戰了。
“嘿……”
轉眼間,那隊騎兵已經到了近前,當先一個身披鐵甲的高大青年一望李汗青,“你們的隊伍呢?”
咦……老子聽得懂他說的話?
再仔細一瞧這些人的裝束,雖然他們身上的鐵甲粗看和那些喜歡“嘰哩哇啦”亂叫的人所披的鐵甲差不多,但在胸口部位卻多了一塊碗口大的圓鐵片,圓鐵片上還有一個大大的“黎”字浮雕……
“呃……”
李汗青頓時心中一松,連忙轉身,指了指來的方向,“死了……都死了!”
“該死的草原狼!”
聞言,那青年憤憤地罵了一句,突然眉頭一皺,“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我?”
李汗青一愣,“有十幾個人想殺我,我就把他們全宰了……”
“全宰了?”
那青年一怔,目光頓時犀利起來,“你說你把十多個北蠻騎兵全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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