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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春滿 第一四四章 博弈互誅心

作者/一介蓬蒿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清泉出巖之音如彈奏一把上好的瑤琴,流轉清脆如環珠相擊。

    雪子耽說話的聲音如與清泉相和的古蕭,清幽空遠,玲瓏悅耳,可說出來的話卻寒徹人心。

    白玉磨潤的棋子落擲盤中叩出一聲清脆的響,月玦抬眸看向雪子耽。

    “你想贏我倒是可以理解,只是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我呢?”

    “奉命行事。”

    雪子耽執黑落子,吃了月玦幾枚白子。

    “你莫要怪我。”

    聞言,月玦淡淡掃了他一眼,目光偏至雪子耽身后雕琢花鳥魚蟲的玉石欄桿上,眸光放的空遠。

    “世間想殺我的人有很多,或為謀利,或為斬草除根,可從未有人與你這般。我知道是你師父雪機子讓你來贏我,殺我,那你可知他為何要如此?”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那你可真可悲。”

    月玦毫不遮掩唇角的譏諷,淡淡嘲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是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了罷?你自小就被你師父告誡,不可輸給三渡大師的徒弟,要親手殺了月扶天的兒子,是與不是?”

    雪子耽緩緩掀起眼皮,紫瞳對上一雙清寒的眸,未幾點頭。

    “是。師父說你罪孽深重,該死。”

    “該死嗎?”月玦輕笑,“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何罪孽深重,又為何該死。這些你師父不會告訴你,不過沒關系,我可以告訴你。”

    雪子耽指腹捻著一枚黑子,漠然凝著月玦。

    “因為我是月玦天與雪凰之子,我罪孽深重,因為我姓月,我就該死。”

    見雪子耽無甚反應,月玦亦不管他信與不信。

    “雪機子與我父皇爭了半生,與我師父斗了半生,最后卻落到個一敗涂地,滿盤皆輸的下場。如今他避世藏于祁雪山不敢出來,便讓他的徒弟與我爭,與我斗。你說你師父,是不是世間最懦弱最無能之人?”

    “可憐你什么都不知道,自小就被你師父當作只知輸贏的木偶人一樣培養,你與勾欄中被人豢養只知搏斗的雄獅有何區別?”

    “雪子耽,你有自己的思想嗎,你有自己的愛恨嗎,你把自己當人看嗎?你自小就為贏我殺我而活著,是不是贏了我殺了我之后,你也可以陪我去死?”

    “閉嘴——”

    雪子耽干凈清澈如紫琉璃般的瞳裂了細微的縫兒,涌出一絲隱忍的怒。

    “出家人不是以慈悲為懷嗎?你這誅心的本事,也是你師父三渡大師教的嗎?若非我心志堅固,還當真承受不住,受教了。”

    “原來你會生氣。”

    月玦神色頗為釋然的笑了笑。

    “既然尚能生氣,那你并非病入膏肓,還有救。不過,適才我所言都是實情,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何必為那個半身入土的老頑固,耽誤自己一輩子?”

    “你不必多言,縱是你說的天花亂墜,也摧改不了我贏你殺你之決心。”

    “你既要贏我,又要殺我?”月玦隨意落了一子,說道:“那在你贏了我之前,豈不是不能殺我,亦不能讓我死在他人手中?”

    雪子耽挑眉抬眸,掃了月玦一眼,點頭淡言:“你可以這樣理解。”

    月玦聞言輕喚點了點頭,攏了攏襟前衣衫。

    “想來你應該知道我身中恨無絕,且有傳言命不過二十。若我明日便猝然而死,可如何是好?恨無絕本乃祁雪山之物,我死于此毒也算死在你們雪氏手中,只是你便永遠沒有機會替你師父扳回一局了。”

    “早就料到你會如此說。”

    雪子耽自袖中摸出一枚通體雪白的玉瓶,遞到月玦身前。

    “此物只可壓制你體內恨無絕,但不可根除。在我贏你之前,我必不會讓你死。”

    見月玦斂目未接,雪子耽將玉瓶落擲在他身前石桌上,執棋落子。

    “你是聰明人,有命不活這等蠢事,應是不會做罷?”

    “自然不會。”月玦淺笑將玉瓶收下,“多謝國師大人賜藥。另外玦適才亦說了,想要殺我之人甚多,所以玦這身家性命,可全交托于國師大人了。”

    見月玦作揖道謝,雪子耽眉宇見籠著一抹疑。

    “你莫要把我當護身符,我亦難保哪日不會心血來潮,一時不慎便將你殺了。或是待我贏了你,你便是必死無疑。另外——”雪子耽骨指敲了敲棋盤,“該你落子了。”

    “是嗎?倒是忘了。”月玦放下手,執白而落,問道:“你既是要贏我,那不知如何才算贏,如何又算輸?”

    “處處皆贏你便算贏,至于輸——”雪子耽手執黑子攻城略地,又吃月玦數子,“師父有言,要讓你手足相殘,愛而不得,才算你輸。”

    執棋的手指有瞬間的僵硬,白子自指尖滑落,偏離落擲預想的星位。

    “手足相殘,愛而不得?你師父輸的徹頭徹尾,落得手足相殘愛而不得的下場,便亦想讓我如他一般?癡心妄想,春秋大夢。”

    “你可是覺得你不會輸?”

    雪子耽淡淡笑了,俯著棋局,輕緩道:“尚不言其他,如今這局棋你都要輸了。適才你一招棋差,令白子之勢愈加傾頹。念及適才你乃不慎手抖,我予你機會重走此步,請——”

    “不必,落子無悔。”

    月玦擺擺手拒絕。

    通往落雁亭以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兩側,及人腰高的花木籬笆濕霧凝珠,隨著一陣香風搖墜滴落在行人衣衫上。

    秦樓安行在鵝卵石小道,腳底步伐邁得頗急,但見落雁亭已現于眼前,亭中二人身影亦逐漸清晰。秦樓安略整衣衫放慢了速度,閑庭信步游玩般朝亭中走去。

    昨晚紫云宮中,雪子耽將師父雪機子與三渡大師之間的恩怨甚為簡略的告訴她。

    她的師父與月玦的師父本是同父同母的手足兄弟,后來卻因某些事情以致兄弟反目手足相爭。

    至于是因何事,雪子耽亦不知曉。

    他只知二人斗文斗武斗謀略,師父皆輸給三渡大師。可師父屢戰屢敗卻依舊不肯服輸,于是悉心培養紫瞳者雪子耽,令其與三渡大師的徒弟繼續比斗。

    昨晚初聞這一消息,她甚為震驚。

    她與雪子耽同為師父的徒弟,為何她卻不知曉這些事?

    自紫云宮回到昭陽殿時,已是酉時過半。

    母后如她預料中一般已在偏殿等她回去,接著便是一通訓斥。待好不容易將母后哄弄高興送回正殿之后,她沐浴完躺于榻上,腦中甚是混亂,難以與周公相見。

    昨日夜間她何時入睡的她不知曉,只是今晨一覺醒來,已是巳時初刻。

    秦樓安張目望了望亭中二人,亦不知二人可有說什么重要之事。但見二人相對飲茶,似是還在下棋,一副甚是融洽的模樣。

    莫非雪子耽今日邀月玦于落雁亭,是為化干戈為玉帛?

    此時秦樓安邊行邊望著亭中,亭中二人亦發現了正朝亭中走來的秦樓安。

    “玦太子,不知玦太子與暻姳公主是何關系?”

    月玦聽雪子耽見秦樓安來,與他說話的語氣兀然變得客氣,想來他是不想讓她知道他此次出山是為殺他而來。

    莫非,是覺得公主會阻止他殺他?

    “玦以此話還國師。”

    片刻靜寂之后,二人相視一笑,雪子耽抬手執子,“下棋。”

    又過片刻,秦樓安只身進入亭中。

    “原來先本宮一步占據著落雁亭者,是玦太子與國師大人啊。”

    秦樓安裝作不知他二人相邀至此之事,二人聞言,起身向她頷首行禮。

    “二位無須多禮,請坐。”秦樓安上前,見二人果然是在下棋,說道:“原是玦太子與國師大人正在棋局之上廝殺,這倒是本宮打擾了。”

    “公主言重了,玦受國師大人之邀于這落雁亭中賞這滿湖瓊枝,無以為樂方下棋娛情。如今公主來的正好,不妨下一局公主亦與國師大人廝殺一番?”

    無以為樂下棋娛情?

    秦樓安遠山黛眉微微顰起,月玦與雪子耽之間還有何情可娛?

    不爭執起來就不錯了。

    “依本宮看,此事還是免了罷,本宮不精棋藝,便不獻丑了,然本宮卻甚喜觀人博弈。”

    秦樓安自行做到一旁石凳,又言:“先前便知玦太子棋藝高超,想來國師大人亦是棋中圣手。如此可見,今日本宮這落雁亭算是來著了,觀賞高手對決,何嘗不是一件樂事呢?”

    言罷,秦樓安便見二人抬眸各自掃了彼此一眼,她兀然覺得自己適才此言有些不妥。

    “不過二位既然說了是以棋娛情,那輸贏亦無所謂了。二位隨意發揮便是,本宮只當看個樂子。”

    “既有開局便有結局,有結局便有輸贏,每一局棋都要認真對待,焉有隨意之說?”雪子耽斂目落著子,未幾抬起頭來,說道:“玦太子,此局你要輸了。”

    “哦?是嗎?”

    聞言,秦樓安亦俯眼看向桌上棋局,很明顯,黑子為雪子耽,白子為月玦。

    如今棋局之上,黑子已連綿成片聚攏成云,鋪就在青底銀線棋盤中,如墨空中洶涌的黑云。再看白子,似被黑子大龍沖散離崩,散亂的不成氣候,零散如初曉掛在天邊的殘星。

    如今二人棋局雖未結束,二人棋笥中約莫還各有十余子。但觀盤中局勢,雪子耽說月玦已輸,亦非為時尚早。

    秦樓安覷了眼月玦,見他依舊云淡風輕,亦不知他是佯裝淡定,還是有力挽狂瀾反敗為勝之法。

    吧嗒——

    月玦將捏在指間的白子丟回棋笥中,淺笑說道:“國師大人棋藝高超,玦自愧不如,是玦輸了。”

    輸了還笑得這么燦爛?

    秦樓安心頭不解,雖然她一早就知道雪子耽棋藝造詣頗高,鮮有敵手,但月玦亦是個中高手。

    皆說高手對決,輸贏只在方寸之間,可如今這局勢,月玦輸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棋局未完,玦太子怎的棄棋了?”雪子耽抬眸看了眼月玦,聲色亦有些不解,“認輸可不是玦太子的稟性。”

    “輸便輸罷,玦數日前便說過,玦并非輸不起之人。何況一直贏,又有什么意思呢?”

    月玦頗為輕松的呷了口茶,淺笑道:“且不知博弈之真正高手,并非一直能贏之人,而是想贏便贏,當輸則輸者。贏,就要贏得光明坦蕩,輸,亦要輸得滴水不漏。”

    這是什么意思?

    秦樓安掃了眼棋局又看向月玦,難道月玦是故意輸給雪子耽的?

    “哦,一直贏?”雪子耽垂目,看著自己指尖光澤熠熠的黑子,“玦太子何時贏過?九歲之時一朝被廢可謂贏?身中恨無絕十余載無解可謂贏?數月之前落魄為質可謂贏?還是說,這些都是玦太子故意輸的?”

    雪子耽輕緩平淡的語氣,說著字字剜心之言,似是對先前月玦句句誅心之語的報復。

    對于雪子耽兀然而起的崢嶸之勢,劍拔弩張,秦樓安不明所以。

    怎么突然之間,這雪子耽就如吃了嗆藥一般,句句凌遲在月玦久久不愈的傷口上?

    秦樓安抬眸看了眼月玦,從她的角度可見月玦微斂的剔睫有輕微的顫抖,壓于眼底無盡的墨色似如方蘇醒的猛獸,隱隱而動,稍有不慎便被其吞噬。

    “世間并無絕對輸贏,要看人如何去定義。如果國師大人覺得玦之前所經歷之事是玦輸了,玦亦認同,畢竟我付出的代價著實太大。但如國師大人適才所言,棋局未完,輸贏未定。適才我棄子,只是因我不想贏這無意義之局,倒不如讓你體面一番。”

    月玦語氣甚為輕松,未幾又道:“國師大人,爭強好勝之事,已是玦九歲之前做的事了。如今玦已懂得收斂鋒芒,所以國師大人,可切莫逼玦。”

    月玦之言字字落入秦樓安耳中,切莫逼他一句尤為清晰。此句表面聽來,是月玦懇求雪子耽不要逼迫他。但從他口中說出,卻成威脅雪子耽之意。

    “聽玦太子之言,如此局勢之下,你尚可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然。”

    見月玦微笑應下,雪子耽點點頭,道:“既如此,不如你我賭上一賭。就賭此局你有無翻盤機會,如何?”

    “那不知國師大人的賭注,又是什么?”

    “脂玉玲瓏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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