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府里悉心養(yǎng)了幾天,柳惜顏撐著木拐已能勉強下地走動。
從綠綰住處走到祈慕院,柳惜顏微微喘著,清秀蒼白的臉凍得通紅,像搽了胭脂。現(xiàn)在手撫胸口倚靠在門上,儼然一副弱不禁風的病美人姿態(tài)。
那日從極歡樓救下柳惜顏時,伯玉并不在場,也未曾在府中見過此女,現(xiàn)在聽她張口便要找月玦,現(xiàn)在正甚是警惕得打量她。
“玦太子,您認識此女?”
月玦放下手中溫熱的粥碗,朝門口看了眼,淡淡道了聲不認識。
伯玉聞言就要上前將柳惜顏趕走,卻見她撐著木拐挪進院中幾步,伯玉橫臂攔下她:“你想出府只管去知會公主,要去哪里取什么東西也只管自己去,來此找玦太子做甚?適才沒聽到玦太子說不認識你嗎?”
柳惜顏偏頭躲過身前人朝月玦看去,怔了片刻后才回神說道:“民女本是要知會公主的,可是現(xiàn)在公主卻不在府中。民女聽說,知會玦太子與知會公主是一樣的,這才打聽了找到這里!
“你是說現(xiàn)在公主不在府中?”
月玦站起身走過來,伯玉立即收臂讓開一步,柳惜顏低斂著一雙杏眼點頭。
“民女一早便打聽著去了鳳棲院尋公主,可粉黛姑娘卻說公主現(xiàn)在不在府里。民女無法,不得已才來叨擾玦太子,民女懇請玦太子允許民女出府一趟。”
將粉黛留下自己卻不在府中,月玦朝鳳棲院所在的方向眺望,公主是去了哪里?是去尋失蹤女子的下落嗎?那為何不帶上他?
未曾聽到月玦說同意或是不同意,柳惜顏微微抬眼去瞧原來世間,還有比溫郎更加出塵絕艷的男子。
“公主府里并無出府禁令,姑娘想去何處乃是來去自由,無需知會公主,更無需知會我!
月玦看了眼撐在她左腋下的木拐:“所以,你本意是想讓人給你準備馬車或是轎攆載你前去!
柳惜顏聞言,抿了抿嘴緩緩點了頭,頷首看著自己傷的更為嚴重的左腿,聲色有些哽咽:“承蒙公主與玦太子搭救,民女才能從極歡樓那種地方脫身。民女自知本不該再因自己的事叨擾您與公主,可...可民女當真有很重要的東西落在極歡樓里...”
柳惜顏一時凝噎,未幾抬起頭來淚眼婆娑:“民女現(xiàn)在傷了腿行動不便,故懇請玦太子幫幫民女...那些東西是溫郎留下的,民女委實不能弄丟啊...”
進宮路上,月玦曾聽秦樓安說起過柳惜顏與溫玉的事。記得當時馬車中,她以手作刀抵在他咽喉,問他若是溫玉,會如何做?
他道自己身無分文,連媳婦都娶不起,自然也沒媳婦賣,惹得她出聲嘲笑不止。
猶記她忿忿而罵溫玉乃世間人渣,警告他若是他敢效仿溫玉也將自己未來妻子賣入青樓,她便替天行道一刀...斷了他月家香火。
記得當時她還惡狠狠比劃了兩下?
著實不敢動。
伯玉聽月玦久不做聲,偏頭去看,卻見他正柔目淺笑。
若是以前,伯玉還會覺得奇怪,然自他住進公主府第一天起,這種莫名其妙的笑,他已在月玦臉上看過多次,已不足為奇了。
可這現(xiàn)在還有外人在呢,還是個妙齡女子,玦太子就不知道收斂些嗎?不笑就已經(jīng)夠惹人芳心了,現(xiàn)在笑起來簡直是殺人誅心,玦太子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了嗎?
伯玉忍不住輕咳幾聲。
月玦回神,眸光微凜,掃了掩唇輕咳的人一眼。伯玉只覺眉心一涼,悻悻摸了摸鼻子退后一步。
“既然柳姑娘執(zhí)意要出府取東西,那便著人為姑娘安排一架馬車!
伯玉見月玦看過來,立即會意出了祈慕院安排。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伯玉回來復(fù)命:“玦太子,馬車已安排好了,現(xiàn)下正候在府門外!
月玦點頭,讓他陪柳惜顏去極歡樓取東西。伯玉聽此覺得不妥,本想拒絕,然見月玦遞過來的眼神時,當即又應(yīng)下。
柳惜顏勉強福身道謝,后便跟著伯玉出了祈慕院。因腿腳不便,二人走了兩三刻功夫才到府門,好不容易扶柳惜顏上了馬車,伯玉揚鞭抽馬,駕車直奔城西十八紅粉巷。
二人走后,月玦用過早膳去了外院。進宮途中聽公主說起,這幾日他忙于閱看塘報時,也有人忙著撞柱相逼往公主府里鉆。
此時外院木長涇房間里,木江面容枯瘦躺在床上,頭上包扎著厚厚紗布,遮去了半個腦袋。
木長涇端著藥碗坐在床前,一勺又一勺地喂藥,喝進去的少,流出來的多,大半順著木江的唇角流進脖子里。
“二伯,公主已經(jīng)說了繼續(xù)留咱們在府里,您要是裝的,現(xiàn)在也不用裝了。趕緊醒過來吧,我可不想再天天端藥喂飯的伺候你!”
木長涇粗暴地扯了帕子,給木江擦了兩下嘴,一臉的不耐煩。
“伺候你你還不喝,哼!不喝就等著死,反正現(xiàn)在你也不是府中的管家了,有你沒你我在這公主府都一樣,說不定公主還會因為你之前做的事記恨我呢!”
見他新喂的藥又順著嘴角流下來,木長涇干脆將碗丟在一旁桌上不喂了。
又低咒幾聲后,卻突然見木江緊閉的眼皮微微動了動。木長涇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俯身仔細看,卻見木江的眼竟真的緩緩睜開一條縫兒。
“二...二伯,您醒了?”
“逆..逆子啊...”
木江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摩擦出來的,剛睜開眼看了木長涇一眼后,又甚是無力的閉上。雖然他昏迷著,但不是什么都聽不到,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適才木長涇咒罵他早些死,他都聽得清楚。
“二伯...您這是說什么呢?躺在床上幾天您是躺糊涂了吧?這些日子可都是侄兒在照顧您,您怎么能罵我逆子呢?”
或許是已經(jīng)習慣了在木江手下討飯吃,適才聽清木江罵他逆子,木長涇竟一時慌了神,連忙狡辯。
“逆子..逆子!”
木江再次睜開眼,脖子里的衣襟被藥湯打濕,現(xiàn)在一片冰涼。
想他木江不曾娶妻生子,便一直將他三弟的兒子養(yǎng)在身邊,他把木長涇當親兒子一樣看待,沒想到到頭來他竟養(yǎng)出個白眼狼!
“你以為沒有我,咱們木家能在洛城立住腳?要不是我,你小子還跟著你那沒本事的爹到處要飯呢!我要是死了,你們也沒好日子過!”
木江強提著一口氣發(fā)狠,睜大了眼瞪著木長涇,說完后,梗著脖子翹起的腦袋又一下子仰在枕頭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木長涇知道木江剛才說的是實話,木江這些年從公主府撈了不少油水,也接濟了他和他爹不少,可那也只是木江給多少他們花多少。家里的錢都歸木江說了算,他們作不了主,甚至不知道錢都藏在哪里。
“二伯息怒,侄兒給您順順氣,您氣著自己多不值當啊!”
木長涇跪在床前撫著木江胸口:“二伯,當真不是侄兒不想伺候您啊,這古話都說了,久病床前無孝子,您這一天天的不見好,我這心里干著急,我一急就...”
木江閉眼搖了搖頭,他這才昏迷了幾天,這白眼狼竟然就能說出久病床前無孝子這種話,以前當真是白對他好了!
“二伯,您說您也真是的,何必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公主不要咱們,咱們換處地方就是了,您怎么還來真的呢?”
“換處地方?”木江冷笑:“我們還能去哪?出了公主府,那就是死路一條!”
“二伯,侄兒和您說了多少次了,瑁...”
“閉嘴!”
木江打斷木長涇,惡狠狠瞪著他:“這話你給我爛到肚子里,若是壞了我的好事,我活剮了你小子!”
木長涇聞言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心里罵了一聲老頑固。見木江又閉了眼偏頭不看他,木長涇不屑輕哼一聲轉(zhuǎn)身開門。
“月...玦太子,您怎么...在這兒?”
木長涇猛地開門沖出來,竟見月玦已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現(xiàn)在看他出來,正似笑非笑得打量著他。
“聽說木管家為了證明對公主的衷心,不惜當眾以頭撞柱,這份勇氣著實令人欽佩。又聽說木管家撞的頭破血流,至今昏迷不醒,我略懂岐黃之術(shù),便替公主過來給木管家看看傷。”
月玦說著朝屋里走,木長涇攔不住也不敢攔,只能跟著一塊進去:“二伯剛剛已經(jīng)醒了,其實已無需勞煩玦太子您給看了...”
“已經(jīng)醒了嗎?”
月玦居高臨下看著躺在床上的木江,未幾,見他側(cè)過頭幽幽睜眼。
“看來木管家吉人天相,已無性命之憂。不過還是再仔細看看為好,免得落下什么病根,傷了本就不怎么靈光的腦子!
月玦上前號脈,木江感覺到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整個胳膊忍不住一抽。他變成這副樣子,還不都是眼前人的功勞?現(xiàn)在竟然給他把脈?
分明是不安好心!
“有勞玦太子了,老奴已經(jīng)沒事了,腦子還清醒的很呢。”
木江抽了手,月玦也未強行給他號脈。
“既然木管家現(xiàn)在腦子還清醒,那應(yīng)該還記得安排在公主府后院那十幾個半死不活的女子!
木江聞言身子一僵,偏過頭看月玦:“老奴當然記得,玦太子問這個做什么?”
“記得就好,現(xiàn)在這十幾人都不見了,不知此事木管家可知情?”
“不見了?”木江又是一僵,未幾搖搖頭:“她們半死不活地躺在后院,老奴沒當回事也就沒怎么過問,現(xiàn)在竟然不見了?”
“如此說,木管家是不知情?”
見月玦神色清冷睥睨著他,木江費勁抬手摁了摁包著紗布的頭,緊皺著一張臉。
“老奴確實不知情,現(xiàn)在老奴頭疼欲裂,也實在想不出是什么時候最后見到那些女子了...”
“看來木管家的腦子確實是不怎么靈光了,如此,也沒必要留在公主府上!
“玦太子!”
一旁木長涇驚叫一聲,木江也驟然瞪大了眼,“玦太子,公主已經(jīng)同意了我與二伯繼續(xù)留在府中,這是公主的命令,就算是您,也不能違抗!
月玦看了眼木長涇,這是拿她來壓他?
“既然公主松口了,那木管家便暫時留在府中。然公主不會養(yǎng)無用之人,木管家也要想想,自己還有些什么用處。”
月玦言罷便轉(zhuǎn)身走了,木長涇強撐著的氣勢一下子軟下來。
“扶我起來..”
聽身后木江叫他,木長涇轉(zhuǎn)身,“二伯,您不在床上躺著,這是要去哪?”
“少廢話,扶我起來!”
木江動怒,木長涇無法,走到床邊去扶他。
木江與木長涇的房間挨的近,月玦出來經(jīng)過木江住處時想起楚妖,這幾日因西南之事尚不明朗,便一直未曾讓他啟程出發(fā)。
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幾眼,月玦走上前敲門,無人回應(yīng),推門而入,屋里亦不見半個人影。命人將府中上下搜找一遍,依舊不見楚妖。
摒退眾人后,月玦一人出了府門。
前幾日因代朝祁在極歡樓前遇刺一事,熱鬧的十八紅粉巷清冷了幾天。然這幾日本是查封了的廣平樓重又開張,翠娥與一眾姑娘們又好生生的回來了,原因竟是因為代朝祁說情,瑁王才肯放人回來。
眾人聽說之后,只當是代朝祁良心發(fā)現(xiàn),然至于以后他還會不會繼續(xù)橫行霸道,眾人就說不準了,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此時廣平樓三樓,楚妖甚是悠閑地躺在美人榻上。這幾日住在公主府可當真是悶壞他了,吃不好睡不好,天天被人盯著,主要是沒有錢賺。
沒有錢,他總覺得沒著落,不踏實。
“妖妖你真的回來了?”
翠娥開門捏著帕子扭進來,喜笑顏開得傍著楚妖坐下:“起初聽紅櫻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沒想到這是真的!怎么回事,難道那給你贖身的公子待你不好嗎?”
“翠娥媽媽”楚妖輕嘆一聲,聲音里帶了不盡委屈:“媽媽你是不知道,那公子將我?guī)Щ厝ズ缶蛠G在破院子里,從沒正眼瞧過我,更不用說是動我了。那日子,實在是太難捱了!
“哦?那你想我怎么動你?打斷腿嗎?”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冰涼的聲音,楚妖一驚,頓時從美人榻上爬起來,“玦...玦公子,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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