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菩提春滿
景嬪楊暄辱罵打傷暻姳公主,被皇后禁足宮中的消息,如同一陣凜冽的風,轉眼間傳遍皇宮上下,鬧得人盡皆知。
宮中眾人聞訊無不驚愕訝然,顯然沒想到一向寡默清高的景嬪竟然會做出辱罵打人這等事,更令人料想不到的,她打的罵的竟然還是暻姳公主。
楊暄來自東景,入宮后又鮮少與后宮妃嬪走動來往,更無交好之人。
現在她被禁足,沒有一人替她說話求情,何況她傷的還是皇后的暻姳公主。
本來就是被東景送來西風和親的,背井離鄉又不受寵,膝下更無子嗣為依,還因兩國戰事被降黜為嬪,現在又被皇后禁足宮中。
可憐,可悲。
眾人在為楊暄扼腕嘆惋之時,也紛紛在心里默記著千萬不要招惹暻姳公主。
而此時為眾人所避諱的暻姳公主本人,卻乖巧的如同教書夫子眼皮底下背書的學生一般,埋首于案,專心致志地研悟著月玦所教她的兵法戰術。
皇后站在偏殿門口,默不作聲地看著各式書卷竹簡堆疊成小書山后的秦樓安,見她孜孜不倦心無旁騖地翻看著一卷又一卷的書,間或提筆在其上勾勒圈畫幾筆,時而如遇難題眉頭緊鎖,時而又似茅塞頓開眉舒眼笑。
秦樓安一直未曾發現她,她亦不曾上前打擾,看著自己女兒這副沉浸書案的模樣,皇后目光變得柔和又復雜,她怎覺得秦樓安變了許多呢?
想起她今日從昭陽殿出去又回來,見到她便說楊暄辱罵她,甚至動手打了她,委屈撒嬌又驕橫跋扈地讓她將楊暄禁足。
她知曉秦樓安并非嬌縱任性之人,不會憑白無故屈冤景嬪。
可楊暄自入宮來,雖不說有多待見她這個皇后,然性子卻最是從容無爭,若說她能做出辱罵撕打公主這等事,她還是不能相信。
盡管她執拗不過秦樓安,已下令將楊暄禁足。
秦樓安放下手中以竹簡編捆成的兵書,這些是她從秘閣藏書處借來的,多是先前歷朝歷代保留下來的傳世經典。
伸展雙臂抻個懶腰之時,她才發現站在殿門處的皇后和宮女綠珠。
抻腰的動作僵硬住,秦樓安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叫了聲母后,起身走上前去。
“母后何時來的,怎得不進殿杵在門口啊?”
皇后亦從沉思中回過神,柔聲笑道:
“適才母后見你看書看得入神,一時不忍心打擾你。只是母后怎不知道,安兒何時這么勤奮用功了,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皇后說著已走到書案旁,略掃一眼后,細白的手指拿過秦樓安鋪展在案上的竹簡,上下略覽后竟發現是枯燥無味的兵書。
皇后看秦樓安的目光變得愈加復雜。
“沒想到安兒還對這些有興趣。”
秦樓安懶懶地抱著皇后的胳膊靠在她身上,從她手中接過竹簡后,笑嘻嘻道:
“以前我也覺兵書晦澀艱奧,讀起來味同嚼蠟,可當真正深入了解之后,又深為其中精妙高深的兵法所折服,讓人不知饜足地想要將其全部汲取,納入心懷變作自己的籌謀,亦深深佩服當初想出這些戰術之人的智慧。”
皇后低頭看向傍在她身上的秦樓安,那雙黑白分明的鳳眸神采奕奕,像是在看著爍爍發光的稀世珍寶,又似想到了令她心慕神往之人。
皇后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對于兵書她不甚感興趣,便拉著秦樓安一同坐到一旁坐榻上。
猶疑了片刻,她開口認真說道:“安兒,母后想了想,還是覺得將景嬪禁足之事有些不妥,雖不知她是如何辱罵你,但見你不曾受傷,只怕她打你之事,是你杜撰來騙母后的吧?”
其實秦樓安早就知道她母后這次來是因景嬪之事,她雖連哄帶騙讓她母后下令將楊暄禁足,可等母后靜下心想明白,便會發覺這其中疑點重重。
比如她因和與素不相識的景嬪有來往,又因何起爭執,再者便是她全身上下都不曾見半點傷,哪里是挨了打的模樣?
將景嬪禁足亦是她不得已而為之,楊暄最后說得那番話讓她深為感懷,又有相形見絀之感。
楊暄自視為局外之人,只愿月玦與她執手至白首,縱是與他陰陽永隔她亦不覺遺憾。
楊暄這份深入骨髓,卻無有半分私意的愛慕,博大而高偉,讓她深覺自愧不如。
她自認,她絕做不到這般。
許是因楊暄甘冒喪命之險助月玦拿到血靈芝,又或者是她單純覺得楊暄可敬可憐又可悲,她狠不下心把她揪到眾人面前,說她就是下毒謀害代朝顏的兇手,若如此她定是必死無疑,且是慘死。
何況按如今的形勢,東景使者即將到來,若在這時將楊暄處死,兩國之間難免又起摩擦。
她父皇此時自然不愿與東景再生嫌隙,縱是知道楊暄是兇手,此時亦不會處死她,可另一方代衡定會緊緊逼迫,如此她父皇便會陷入為難境地。
故而如今最好的辦法,便是暫時將楊暄謀害代朝顏之事隱瞞。
可她又不放心讓楊暄這個危險的美人活躍在她父皇身邊,甚至枕邊,她只能借故將她禁足在自己宮里,限制她的手腳動作。
見秦樓安面色時而緊繃時而松緩,雙目時而明亮時而晦暗,皇后便知辱罵撕打不過借口,至于景嬪到底如何招惹了秦樓安,她卻猜不到。
“安兒怎能如此胡鬧,竟敢私自誣陷你父皇的妃嬪,甚至還讓母后不查真相便將景嬪禁足。”
皇后手指輕戳了下秦樓安的額頭,板著臉面正色道:“你老實告訴母后,你是因何記恨景嬪?”
秦樓安被皇后從沉思中戳醒,捂著自己腦門。
“母后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您已經下令將景嬪禁足,如今半天時間不到,難不成母后又要把她放出來?若如此朝令夕改,母后身為六宮之主又豈有威信可言?”
皇后皺眉張了張嘴一時怔結,旋即她又伸手戳了下秦樓安的鼻尖,氣惱道:“你明知如此做有失母后威信,如何還能做出這等事?”
為難片刻后,皇后站起身說道:“縱是有失威信,亦不能平白屈冤景嬪。”
眼見她母后就要讓人傳令,秦樓安起身將她攔住:“母后,孩兒并非無緣無故要禁足楊暄,至于原因,孩兒一時還不能告訴母后。但求母后相信孩兒,孩兒如此做絕非胡作非為。”
見皇后面色愈加為難,左右拿不定主意,秦樓安眼眸微轉,湊上去又道:
“母后,如今皇宮上下皆知景嬪被禁足,父皇定也知道了。他要是覺得不妥,自然會讓母后將她放了,可現在半天過去了,也沒聽到父皇有什么動靜,顯然是默許了。”
歲宴上景嬪突然挺身而出,或多或少已讓她父皇心生懷疑,只是楊暄是他的妃嬪,如果坐實下毒之事,代衡亦會牽連到他,誣陷是他授意楊暄。
這個想法也只是秦樓安自己的猜測,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父皇便真的默許禁足楊暄。
可也有另一種可能,那便是她父皇近日忙于朝中之事,又因代衡而勞心費神,實在顧不上后宮。
但她母后卻顯然被她這番話說服了,她面上糾結的神色解開,露出些許悲憫。
“景嬪在宮中本就不受人待見,你父皇亦從不會為她做主,你又何必氣惱報復她呢?真不曉得你二人之間還能有何恩怨。”
秦樓安默不作聲,皇后目帶無奈看她一眼,說道:“這次之事便依從安兒,然下不為例。”
“母后放心吧,孩兒不會再胡作非為。而且景嬪只是被禁足在自己宮里,她本就深居淺出,其他人也甚少到她宮中走動,其實無甚差別的。”
聽秦樓安如此說,皇后心里寬慰了不少。
母女二人又隨便閑扯了幾句,其實皇后是想問秦樓安為何獨居宮中而不見月玦,可每當她想不著痕跡將話頭偏轉到月玦身上時,總被秦樓安有意無意地掐斷。
約莫二人之間是在鬧脾氣,皇后疏解了一番后,便帶著自己的宮女綠珠回了正殿。
秦樓安哭笑不得,適才她母后憑過來人的資歷煞有其事地寬慰她,說什么夫妻沒有隔夜仇,床頭打又床尾和,又說小別勝新婚,甚至暗示她,要她趕緊出宮回府。
不過母后既然這么說,那至少是不反對她與月玦相好,甚至十分贊同。看來真如月玦所說,她母后是想在她身上,彌補些許自己的遺憾。
秦樓安坐回書案再次埋于兵書之中,直到暮色拉著夜色一同籠罩整個洛城,她才放下書卷極目遠眺。
算算時日,她亦有七八天不曾見月玦了。
當晚,她換了一身玄黑勁裝,趁著夜色出宮直奔城南大將軍府,通過一道道障眼陣法,破解一個個玲瓏機關,她終于再次進到暗室中。
月玦依舊安靜地躺在寒玉床上,周身散發出幽靜沉雅的氣韻,秦樓安的心也跟著平和,相隔數天不見的相思與半日研磨兵法的倦乏都得到蘊藉。
雪子耽應是來過,月玦身上的衣衫被換過,熏爐散發出來的藥氣與她上次來時有很大不同,應該也是他換的。
秦樓安坐在玉床邊,月玦面色比之上次要好上些許,不再是冰冷無溫的雪白,而他一頭長發的變化則更明顯,發根處已淡淡泛起一層稀薄的墨色。
上天到底還是眷顧他的,看著他漸漸變好,秦樓安心中狂喜。
這一晚她一直留在暗室中,時而拉著他的手欣賞著他好看的手指,時而順理著他散在玉床上的長發,時而自言自語向他訴說著這幾日悲喜,時而又附身貼近他的臉,輕輕呼喚著他的名字。
第二天秦樓安醒來時,她枕著胳膊趴在寒玉床上,半睡半醒地抬頭,鬢邊卻傳來一下扯動頭發的輕微痛感,低頭看去,一縷墨發勾纏在月玦指上。
溫柔地繞解開后,秦樓安揉了揉眼清醒過來。
暗室的燭燈不知是什么材質的,一直燃燒著卻像是從來不會消減一樣,讓人分不清晝夜昏晨。
不過按照秦樓安對自己起宿作息的了解,這個時候天應已破曉,為了不讓她母后發現她不在偏殿中,她也該回去了。
自這日出宮看過月玦后,秦樓安又是一連數天將自己關在昭陽殿偏殿中鉆研兵法。
雖不知張世忠此次前來到底為何,然有備無患,她不能在推演中輸給他,為了月玦她不能輸,為了西風她亦不能輸。
對于兵法戰術她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縱是月玦曾說她天資奇高,可短時之間亦不能一蹴而就。
她現在便如同臨陣磨槍,整日整夜鉆在兵書中,轉眼便到了上元佳節之日。
這一日天公不作美,清晨下起了濛濛細雨。
雪子耽奉她父皇之名,率朝中數位大臣前往洛城東門迎接東景使臣。
秦樓安撐著一把青色紙傘,立在城門上俯目而望,縱是下著細如牛毛的冷雨,此時東城門亦擠滿觀望之人。
這是繼八年前楊暄入西風以來,東景第一次派使臣出使西風。
遠遠得,秦樓安看到一騎高頭大馬不急不緩沖散雨霧朝城門踏來,縱是視野朦朧看不清,馬上身形魁梧之人亦散發出無形又極具壓攝之力的威嚴。
他應就是定西大將軍張世忠。
張世忠率馬當先,在其后便是并列兩騎,騎馬之人高舉東景旗幡,因沾帶著濕漉漉的雨氣,此時死幡沉重的墜垂著,只偶然地晃動間,她能依稀看到繡在其上的金龍與東景二字。
很快隊伍便穿過雨簾走到城門下方,兩隊鐵騎護在前后綴行的六架馬車兩旁,張世忠一抬手,整個隊伍瞬間停下,不帶半分遲疑拖沓。
然后秦樓安看到張世忠翻身下馬,邁著沉穩的步子,每一步的距離都似經過丈量一般,走到以雪子耽為首迎上前一眾臣子身前,片刻的交談后,他又鏗鏘篤定地走回去,拉韁上馬。
“進城!”
簡短卻雄渾厚重的聲音兀然響起,如一道驚雷炸響耳畔,將禮部編排的迎賓禮樂都覆壓下去。如先前瞬間停止一般,隊伍又在剎那間動起來。
秦樓安凝視著跨馬入城的張世忠,月玦這是讓什么厲害人物和她斗輸贏啊,她能贏得了他嗎?
月玦是不是在坑她啊
就在她底氣不足懷疑自己時,突然察覺到一雙厲如閃電的目光向她射來,她低頭看去,正對上張世忠一雙鑠鑠眈眈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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