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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春滿 第三四八章 光明坦蕩

作者/一介蓬蒿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接下來的幾天城里宮里皆無事發(fā)生,對于謝荀的嚴密搜捕亦未停止。

    如今洛城四門再次緊閉,沒有身份文憑與官府加蓋大印的通關(guān)路引一律不得進出。

    春寒料峭的洛城上下人心惶惶,昔日繁華的街頭巷道蕭條寂寥鮮見人影,滿城陰郁壓抑的陰冷中似乎醞釀著一場隨時暴發(fā)的血雨腥風(fēng)。

    因沒抓到謝荀與謝府中人,秦昊盛怒之下命官兵將城中謝家所有商鋪肆館全數(shù)封禁,鋪中為謝家所雇經(jīng)營生意的一眾掌柜管事皆被壓入天牢。

    秦昊貼出通緝大令,只要謝荀一日不自首,他便每日于城中當眾行刑的法場斬殺兩名掌柜或是管事,直到謝荀自投羅網(wǎng)這場殺戮才肯休止。

    秦樓安雖知不逼謝荀一把他勢必不會出來,可那些掌柜管事多是洛城普通百姓,為謝家雇傭才為謝荀打理生意,也不過是拿錢辦事的工人。

    這些人于謝家而言是外人,不可能知道謝家的身份接觸到謝家的秘密,亦不可能成為逼謝荀出面的籌碼,說白了便是他們對謝荀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

    無端無故斬殺無辜之人,只怕非但無法逼謝荀現(xiàn)身,反而會適得其反引起民怨,激發(fā)民憤。

    秦樓安將其中利害向秦昊講明,又說道:“父皇若是執(zhí)意要用那些人逼謝荀現(xiàn)身,其實本不需斬殺,只要將他們囚禁在法場并放出消息。”

    自朝龍殿鬧鬼后,秦昊便一直住在昭陽殿,聽了秦樓安所剖析的利害,他心旌動搖不定。

    現(xiàn)在又聽此話,秦昊道:“你的意思是將那些人作為誘餌,在法場周圍設(shè)下埋伏,若是謝荀前來救人便將他拿住?”

    秦樓安的意思確實是這個意思,只是此計實施起來卻并非她父皇說的那般輕易。

    如此明顯的誘敵之計,又怎能騙過狡猾多端的謝荀?就算他真的要救那些曾為他謝家打過工出過力的無辜百姓,也無需親自出手。

    “兒臣正是此意,若是謝荀肯來想救,那是最好不過。然若謝荀狠心絕情棄他們于不顧,即便是父皇將他們?nèi)珰⒌簦舱諛颖撇怀鲋x荀。”

    秦昊緊皺著眉,未應(yīng)聲只沉沉點了點頭。

    “所以兒臣請求父皇,若是謝荀當真不肯出面救他們,還請父皇將一眾百姓放還,免惹怨憤。”

    秦樓安明知誘敵之計并非為了降謝荀,而是料定謝荀不肯出面出手,好保全一眾無辜之人。

    “便依你之言。”

    秦昊雖然答應(yīng),但是又說道:“不過為了讓謝荀知道朕勢必不會放過他,朕依舊要將幾個領(lǐng)頭的掌柜管事殺他幾個給他看看!”

    不等秦樓安阻攔,秦昊已讓佑德下去宣旨,又命他傳旨給雪子耽,將在法場設(shè)伏引誘謝荀上鉤之事交代給他。

    “父皇”

    “夠了!朕知道你要說什么!”

    秦昊沉著臉看著頷首請在身前的秦樓安:“莫要再為那些人求情,他們幫前朝余孽營生斂財,本就是同謀共犯,朕理應(yīng)斬首夷族!”

    如今他僅僅是殺幾個已是天恩浩蕩,秦昊如此想著,又道:“朕要以幾人的命讓謝荀知道,朕此次是下定決心要抓住他,若不狠逼一把他又如何能上鉤現(xiàn)身?你莫要憐惜那幾人性命,縱容謝荀逍遙在外,我西風(fēng)朝臣軍士,還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秦樓安訝然愣住。

    她雖知對謝荀隱忍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可是夾在當世前朝權(quán)勢紛爭中的無辜百姓卻慘遭殺戮,他們又何罪之有?

    秦樓安一時竟分不清是非善惡,她只知屢次算計謀害她與月玦的人是謝荀,她要抓住泄恨的人亦是謝荀,而非只是與謝荀有過交涉的無辜人。

    縱她是陽間的公主,亦管不得所有陽間之人。

    有些事一旦發(fā)動,就難以避免流血死亡,她能做的只有早日遏制或是平息這場紛爭。

    “安兒,你實言告訴朕,月玦如今在何處?”

    突然聽到月玦這二字從她父皇嘴里說出來,秦樓安一下子頓時清醒警惕。

    其實她父皇早已知道月玦未死之事,然卻一直未曾過問,現(xiàn)在卻突然提起是為何事?

    秦樓安一時琢磨不透她父皇此時對月玦到底是何種看法,干脆便裝作不知道。

    “歲宴上謝荀操作樂師,將同樣扮作樂師的月玦帶走,至于現(xiàn)在他在何處,兒臣亦不曉得。”

    “哼!你能不曉得?”

    秦昊顯然不信,審視秦樓安幾眼后他道:“如今朕要他的命已無甚大用,自然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待他。朕朕是想讓他助朕一臂之力。”

    秦樓安能聽出,如今她父皇是真心實意想要月玦幫他一把。

    只是先前費盡心機殺人家,現(xiàn)在又反過頭來有求于人家,如何能不讓人心寒?

    雖然月玦無需她父皇請求便借月隱軍相助,但此事若被她父皇知曉,只怕又對他生有忌憚,到時再臨陣倒戈捅他一刀,她可再也沒臉面對他。

    再者如今月玦不宜露面,且現(xiàn)在她父皇身邊的人俱是魚龍混雜,她不能讓他曝之于眾。

    “先前父皇本已與月玦講好合作同謀之事,然父皇背信在先,甚至還以劇毒害他性命。父皇把事做的這么絕,如今就算知道他在何處,只怕父皇也請不得人家出手相助。”

    秦昊知道先前之事是他理虧,現(xiàn)在聽秦樓安胳膊肘往外拐替月玦說話,他卻無言辯解。

    “罷了罷了,你且告訴月玦,只要他肯不計前嫌助朕一臂之力,朕不僅可以不怪罪他勾結(jié)謝荀搶奪血靈芝,先前答應(yīng)他的條件亦可一應(yīng)滿足!”

    答應(yīng)他的條件?

    莫不是將他招為她的駙馬?

    秦樓安心里忍不住說道:這哪里還需要她父皇滿足人家,他已經(jīng)將她牢牢攥在手心里了。

    且她若當真與月玦成婚,只怕亦非她招贅他為駙馬,而是她嫁給他為妻。

    在那晚她時隔數(shù)月,再次問月玦是否想當皇帝時,他給她的答案不是想與不想,而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要。

    想與不想不過是心里的一個念頭,誰都可以異想天開幻想著當皇帝。可要卻不同,月玦不僅想做天下之主,而是要做,更是不得不做。

    他回答她時看她的眼神堅毅無比,語氣卻輕緩隨意,似是僅僅在說他要一件他唾手可得的東西。

    他那般輕易地說出口語氣,語氣卻又是勢在必得的從容自信。

    他想要天下就直言想要,而非如他人一般一邊不擇手段地謀求,一邊卻又百般包藏野心。

    月玦光明坦蕩,他意在皇權(quán)在握,卻與謝荀月琛等人皆不一樣,他胸中揣著的不是藏滿陰謀詭計的野心,而是登極天下的萬丈雄心。

    只因東景萬里山河,本來就是屬于他的。

    這樣的答復(fù)與他先前在掩瑜閣中所說并非前后相悖,他從未否認過他想當皇帝。其實他第一次就已經(jīng)給了她答案,只是那時她未曾深悟。

    猶記他上次所說比之當皇帝,他又更想擁有的遠在澹云端的美人,如今她才知他說的人竟是她。

    雖然無需他做皇帝她亦愿與他執(zhí)手偕老,可他與她之間卻橫亙著太多的人事恩怨。

    不言其他,就如她的師父雪機子,若月玦棄弒父殺母的大仇不報,卻與仇人的徒弟成親生子,且不說世人要如何戳著他的脊梁骨唾罵他,只怕他自己亦不肯接受。

    若真如此,這要他如何對得起他父皇母后?

    月玦勢必會先報仇雪恨,再言兒女情長。

    而一旦報仇,牽涉其中的便不止是她師父,更有當今高坐皇位的景宣帝月扶滄與東景攝政王。

    仇人身在高位甚至是一國皇帝,想要報仇,那就只有取而代之成為皇帝,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月玦想要報仇雪恨,想要與她攜手百年,便勢必要披荊斬棘一步一步地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她亦想在所有恩怨塵埃落定后,與他渡朝暮,賞春秋。

    而那時只怕是她嫁給他為妃是不可能的!

    秦樓安突然想到月玦若是真的做了皇帝,將她和一眾鶯鶯燕燕放在他的后宮里,讓她如她父皇的妃子一樣整天里勾心斗角獻媚爭寵,讓她眼睜睜看著他今晚召這個相陪,明晚與那個做伴

    她做不到!

    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秦樓安心里想著一定得把這件事和月玦提前講個明明白白,不然他愛娶誰就娶誰,她還不稀罕嫁了哩!

    秦昊見秦樓安的表情一變再變,他只當她是在左右權(quán)衡要不要將他適才的話告訴月玦,他臉上神情也跟著一變再變。

    最后見她似是打定主意一樣狠狠點了下頭,秦昊便以為她是同意了,“既然如此,若無他事你便與雪子耽一同去安排抓捕謝荀之事吧。”

    秦樓安也正有此意,只是臨走前她又問了句從東景崇州借來的五萬兵馬,是從何處進入西風(fēng)。

    雖然在進宮前月玦已反復(fù)讓她放心,讓他莫要將謝荀與月琛暗中勾結(jié)借兵之事告訴她父皇,說他定會處理好這件事,可她心里總要有個底。

    崇州雖亦屬東景邊境之地,然卻并不與西風(fēng)交界接壤。安北軍要進入西風(fēng),勢必要經(jīng)過幽州。

    想到這里,秦樓安隱隱想到了些什么。

    如今幽州之境是月玦手中之物已是毋庸置疑之事,安北軍要走幽州,而月玦此次借兵是將月隱軍調(diào)來,張世忠手下的定西軍卻按兵不動

    難道他是想在幽州以定西軍將安北軍攔下?

    秦樓安突然覺得此事極有可能。

    可憑月玦的心思,事情好像又不是她所想得這么簡單,他必定有更周密更出人意外的計劃。

    走出昭陽殿時,秦樓安將恭候在殿門外的一行侍奉宮人一個個仔細審視過。因她父皇挪到她母后宮中,原先侍奉在朝龍殿的宮人便都跟過來了。

    那天在向月玦說起謝荀可能躲藏在宮中,甚至易容改貌混在她父皇身邊,縱是他就站在她眼前只怕她也認不出來,因此,月玦十分大方地告訴了她一個辨別一個人是否易容的辦法。

    他說正常人的臉,無論有多完美無瑕,亦不可能左右兩邊完全對稱,而易容卻是不同。這也正是他扮作缺玉時為何要故意毀去一半容貌。

    在一一查看過幾人后,果然如月玦所言,這幾張臉的左右兩邊或多或少都有不對稱之處。

    暫時確認這幾人并非易容偽裝后,秦樓安去了紫云宮與雪子耽一同商議在法場設(shè)伏之事。

    雖然她已十之**斷定謝荀必不會來救,勒萬一他良心發(fā)現(xiàn)突然來了呢?

    只要有可能,他們就要好生準備。

    傍晚時分,秦樓安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出宮回府,自那天進宮她已有數(shù)日不曾見過月玦,且現(xiàn)在她還記掛著他那一群還不存在的鶯鶯燕燕!

    秦樓安照常騎馬回府,如今天色已晚街道上幾無行人,家家戶戶早早閉門熄燈,處處漆黑一片。

    奔馳的馬蹄聲揚在夜色時十分明顯,秦樓安的心竟莫名其妙緊張起來,這夜黑風(fēng)高突然她看到前面不遠處黑影一晃,一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太子妃。”

    突然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方勒住馬的秦樓安頓時松了一口氣。

    這世間如此稱呼她的只有張世忠一個。

    “分頭走,去我府上流光院。”

    秦樓安語速極快地小聲說道,下一瞬張世忠魁梧的身形一閃,頓時隱匿在一旁的偏巷中。

    雖然知道適才來人是張世忠,然此刻秦樓安緊張的心緒卻沒有絲毫平復(fù)。

    他此時找她,定是因為月隱軍已經(jīng)進入洛河關(guān)中或者出了變故?

    秦樓安片刻不停快速回了公主府。

    等她到流光院后,張世忠已到了。

    此時他正與虞世南一左一右站在月玦身旁,見她到此后二人皆是一禮。

    “太子妃好快的速度,想來騎術(shù)不錯!”

    她四條腿的馬跑不過他兩條腿的人,秦樓安竟不知他是在夸她還是在嘲諷她,不過見他笑得一臉揶揄,看著坐在桌旁掩唇輕咳的月玦,她隱隱覺得這其中另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隱情?

    “說正經(jīng)事。”

    月玦略帶警告意味的看了眼張世忠,又起身走上前來拉她靠近桌案,秦樓安這才看見桌上擺著一副甚為寬大的山河地理圖。

    不是某一處地方,而是整個天下。

    “太子妃,如今月隱軍已然全部進入西風(fēng),五萬兵馬已駐扎在洛水之畔,另外五萬則繞過關(guān)中之地前赴八百里秦嶺山。”

    秦嶺山?

    去秦嶺山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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