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春秋提起裙擺輕輕的轉(zhuǎn)了半個圈,陸修就坐在那里看著她,一眨不眨的,像是生怕錯過了什么一樣。
不行不行,這衣服要是穿出去,他簡直不敢想。
可是緊接著他有琢磨著,現(xiàn)在他們沒名沒分的,自己又該以什么樣的立場要求她呢?
那一瞬間,許春秋突然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只是那時候買的不是禮服,而是旗袍。
那時候她十幾歲,不記得了,反正剛剛唱紅沒有多久。
陸少爺帶著她走進(jìn)巷角的一家裁縫店,不大,但是裝潢擺置都很講究,唇周帶著一顆黑痣的老板娘正忙活著給人量尺寸。
陸少爺扶著門,是許春秋先走進(jìn)來的。
那老板娘像是打量貨物似的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個遍,不加掩飾的目光在她身上穿的麻布衣服上看了幾眼,她露出一點點輕蔑的神色,這家店接待慣了穿旗袍和洋裝的太太姐們,還是第一次接待像她這樣窮酸的客人。
她手下的活計已經(jīng)忙活完了,量尺寸的皮尺晃晃悠悠的掛在臂彎上,可是卻還是懶懶散散的戳在原地,沒有絲毫要迎上來的意思,她冷淡的一句:“稍等。”
許春秋年紀(jì)尚,可是從在戲園子里長大,一顆玲瓏剔透的心早就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她有些怯怯的往后縮了縮,不自覺的看向陸少爺。
陸少爺在她的身后也走進(jìn)店面里來,熨帖的西裝、筆直的褲線,體體面面的長身而立。
老板娘立刻殷勤的迎上來:“是陸先生啊。”
她的視線再一次在許春秋的身上審視了一番,對許春秋的態(tài)度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
“給姨太太選衣服啊。”
寒酸的行頭、漂亮的臉姨太太,這是老板娘對許春秋的身份理所當(dāng)然的猜測。
陸少爺卻皺了皺眉頭:“不是姨太太,這位是許老板。”
老板娘客客氣氣的答應(yīng)了一聲,視線中多了幾分不明道不清的味道。
哦,是唱戲的啊。
“那許老板,您二樓請吧。”
二樓的衣服比一樓精致一個檔次,價格自然也翻了一番,老板娘看到陸少爺就知道要把客人往二樓領(lǐng)。
“不用成衣,”可是陸少爺卻還是一副不盡滿意的樣子,“今過來是想給她做兩身旗袍。”
“那許老板,您里邊請吧。”
先是量尺寸,接著是選版型、紋樣,明明是給許春秋做衣服,可是老板娘卻都是把東西遞到陸少爺跟前讓他選。
陸少爺挑一挑眉:“給許老板看看。”
老板娘這才把布料遞到她的眼下。
許春秋是真的不懂,她從在戲園子長大,褪去了戲臺上的那層光鮮亮麗的皮,她和陸少爺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穿慣了布衣布鞋,壓根就分不清楚那些絲啊緞啊之類的衣料有什么區(qū)別。
于是她又轉(zhuǎn)頭去看陸少爺。
陸少爺沉吟片刻:“那就做一身蠶絲的吧,穿起來舒服,另外一件要緞面的。”
老板娘答應(yīng)一聲,捧著布料進(jìn)了里間。
許春秋被那些各式各色的漂亮衣服包圍,一時間有些應(yīng)接不暇,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可是還是拉一拉他的袖子:“……要不還是算了吧。”
“我沒有什么機(jī)會穿的。”
她上臺要穿戲服,下了臺要練功、要干活兒,哪里有場合讓她穿這樣的衣服。
陸少爺微微一笑:“以后我?guī)愠鰜淼臅r候穿。”
以后?
許春秋的臉微微一紅。
老板娘重新從里間走出來,手里拿著賬本,陸少爺會意掏出錢夾來:“結(jié)一下賬吧。”
她報出來一個讓許春秋有點牙酸的數(shù)字,把賬本翻到了上一頁看了幾眼,又:“上周陸瑾姐在我們店里掛了一筆賬,您看……”
他也像帶自己來這里一樣帶別人來過嗎,許春秋有些緊張的抬眼看他。
陸少爺點點頭:“行,把我妹妹的也一起結(jié)了吧。”
……
“結(jié)一下賬吧。”陸修道。
那一瞬間,收款臺前陸修的身影好像和她回憶里的陸少爺嚴(yán)絲合縫的重合在了一起。
衣服還要再把腰改細(xì)一點,要再等幾才能過來取。
“走吧。”陸修。
他著,可是一點也沒有要踏上歸途的意思。
“去哪?”許春秋問。
“去買鞋子。”
陸修好像打定了要把她從頭打扮到腳的主意,買了禮服還不夠,還要繼續(xù)再去給她買鞋子。
許春秋提著兩雙鞋子從試衣間里出來,都是黑色的細(xì)帶鞋,款式差不多,只是一雙是高跟,一雙是平底的。
旁邊的導(dǎo)購姐口齒伶俐的給她推薦:“姐您試一試這雙高跟的,細(xì)帶高跟是經(jīng)典款,特別適合您。”
許春秋當(dāng)然知道她這么只不過是因為這雙鞋比平跟的那雙貴上兩成罷了,她兩雙鞋子都提著出來,給陸修看。
“姐穿這雙高跟的好看,顯得腿線條好看,比例好……”
陸修斜了那個導(dǎo)購一眼:“她穿平底鞋比例也好。”
導(dǎo)購姐被他冷不丁的噎了一下,有些尷尬的閉了嘴。
“你覺得哪一雙好看啊?”許春秋輕輕地問。
陸修盯著那兩雙鞋看,他想起國民偶像的時候許春秋斷掉的高跟鞋,心里頓時漏了一拍,立刻就對那雙高跟的鞋子沒有了好感,于是肯定的:“平底的好看。”
“平底的走得穩(wěn)些,穿起來舒服,”陸修煞有介事的瘋狂吹捧起了那雙平底鞋,“你不用穿高跟鞋比例也很漂亮。”
許春秋被他夸得臉上一熱。
正欲做決定,只聽旁邊導(dǎo)購姐聲加了一句:“我覺得穿上高跟以后二位的身高比較般配……”
般配?
許春秋敏銳的捕捉到了“般配”這個詞,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點被動了。
“剛剛那句話,可以再一遍嗎?”許春秋的眼睛突然發(fā)亮。
導(dǎo)購姐一臉不明所以的重復(fù)了一遍:“高跟穿上了以后顯得二位的身高比較般配……”
許春秋轉(zhuǎn)頭就去拉陸修的袖子:“我覺得高跟好看。”
陸修: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許春秋拉著他的袖子輕輕的扯了一下,眼睛晶亮。
陸修:好好好行行行,你漂亮你的算。
結(jié)果陸修結(jié)漳時候轉(zhuǎn)頭就和導(dǎo)購:“兩雙都包起來吧。”
孩子才做選擇,成年缺然是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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