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即將揭曉的,是最佳女演員沃爾皮杯的獲獎人選!
燈光搖曳著在觀眾席晃動,許春秋的身忽明忽暗,她感覺到好像有一個鏡頭正對著她,面前的大屏幕幾個候選人的畫面來回來去地切。
后臺奏起一陣急促的背景音樂,擂鼓一樣的音效激蕩著人們的情緒,許春秋覺得那鼓槌仿佛敲在她的神經(jīng),一下一下地抽著疼。
陸修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可是她卻無知無覺。
“本屆威尼斯電影節(jié),最佳女演員沃爾皮杯的得主是……”
許春秋頭頂?shù)臒艄夂诹讼氯,大屏幕定格在了一個金發(fā)碧眼的白人演員臉。
“吉爾·倫納德,《一步之遙》。”
現(xiàn)場掌聲雷動,穿著低胸禮服的白人女演員抬手捂著面孔,提起裙擺走舞臺去舉起那座沃爾皮杯。
許春秋卻好像什么都聽不到了。
并不是因為沒有拿到那座沃爾皮杯,第一次出征國際電影節(jié)就能夠拿到威尼斯的提名已經(jīng)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了,再加封徒生已經(jīng)捧回了金獅,大賽組委會是不可能同時把金獅獎和沃爾皮杯頒給同一個華人劇組的。
那一瞬間,許春秋眼前的畫面好像變了,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眼前熄滅。沒有燈光、沒有掌聲,沒有那些高鼻子大眼睛、或是金發(fā)或是紅發(fā)的西方人。
緊接著下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一座高高的頒獎臺,主持司儀撕開一個金色的信封,用她熟悉的語言說著頒獎詞。
——獲得第十四屆金龍獎最佳女主角的是……
——在《梨園春秋》中飾演女主角許流年的,許春秋。
她看到自己拖著長長的禮服裙,在十二月的寒冬里走過盧米埃爾藝術中心的紅毯,她看到一束光落在她的肩頭,將她送了那座萬眾矚目的頒獎臺。
她看到陸修坐在觀眾席,用那雙深邃的眼睛溫柔又自豪地注視著她。
涌動的人潮全部虛化成一團,歡呼和掌聲化作耳旁風,她的視角像是不斷縮小的取景框一樣,縮小著,縮小著,漸漸地便只剩下他一個人。
許春秋聽到自己的腦海里無端地冒出一句歌詞來。
——而我只看向他眼底,千萬人歡呼什么,我不關心。
可是……
可是那個時候陸修真的在臺下嗎?
不,她分明記得,金龍獎的頒獎典禮,無論是《錦瑟》還是《梨園春秋》劇組,演員們都沒有攜伴出行。
她獨自一個人走過長長的紅毯,陸修把她送到場館門口,半倚在車子,遠遠地目送她的背影離開。
熟悉又陌生的記憶如同潮水一樣翻涌來,《灼灼其華》的陰陽劇本,《錦瑟》時期反復修改的故事線,《梨園春秋》宿命一樣的重合經(jīng)歷,還有《擇日瘋》拍攝期間的種種磨難……
第一次出席金龍獎頒獎典禮時候的一鳴驚人與第二次出席拿到影后時候的眾望所歸,種種記憶交錯在一起,她覺得自己腦海里好像多了許多東西,挨挨擠擠的,像是要超出容量地炸開了。
“……許春秋,許春秋?”
陸修的聲音在一片混沌之中闖入了她的腦海,許春秋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額角都是汗。
陸修看到許春秋恢復了正常,這才漸漸地松開了她的手。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掌心被蹭了點墨跡,是頒獎典禮開始之前,唐澤千叮嚀萬囑咐地讓她寫在手心里的小抄。
當時許春秋還沒心沒肺地笑著:“寫不寫都沒有什么用,我也就是來見一見世面,也沒對拿獎抱有多大期望。”
可是眼看著聚光燈下的那座折射著光的沃爾皮杯,誰能說自己對它沒有半點肖想之心呢?
“能不能得獎都抄在手,萬一呢,”唐澤婆婆媽媽地囑咐著,“準備著點總比到時候傻眼強……”
許春秋當然知道唐澤是為了她好,盡管機會渺茫也仍舊照著他的話在手心里抄好了事前準備的獲獎感言。
可是當這座象征著最佳女演員的沃爾皮杯真的花落別家的時候,許春秋才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渴望著這座獎杯。
她太想要了。
手心的字被汗水浸濕,花得一塌糊涂的,蹭了陸修一手。
頒獎臺的白人女演員含著淚發(fā)表著獲獎感言,封徒生的眉頭緊緊地鎖著,似乎對這個結(jié)果十分不滿。
陸修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脊,在心里組織了一番言語正打算出言安慰,話到了嘴邊又叫他給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此時此刻,她臉的表情與神態(tài),絕對不可能僅僅只是因為落選了一介沃爾皮杯。
陸修的情緒激蕩著,近乎狂喜。
他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情,聲音近乎顫抖:“……你想起來了?”
許春秋轉(zhuǎn)過頭來與他四目相對,她的耳邊還在“嗡嗡”地響,腦袋疼得厲害。
她有些懵懵地點一點頭,對陸修的視線以后愣了一下,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又點頭又搖頭是什么意思?
陸修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忐忑過。
只聽許春秋輕輕地說:“我想起來了一部分!
還是一部分。
準確地說,是她作為演員的那一部分。
土耳其之行的那個眾目睽睽之下的空翻讓她回想起了所有和愛豆、和舞臺相關的回憶,而威尼斯電影節(jié)的頒獎典禮則是牽動起了所有和演戲有關的經(jīng)歷。
舞臺和表演拼湊成了許春秋跨越近一百年的時光,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高樓林立的世界所經(jīng)歷的一切苦難與成就。
那些記憶零零散散地堆在她的腦海里,它們的的確確存在著,可是沒有邏輯。
就像是一幅拼圖畫一樣,好像還有什么地方是缺失的。
許春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陸修的面孔,拼命想要回憶和他相關的經(jīng)歷,什么都好,只要和他相關。
可是浮現(xiàn)在她的意識里的,卻只有邊邊角角里不經(jīng)意間留下的蛛絲馬跡。
她記起了一切,民國還有現(xiàn)代,愛豆還有演員,可是卻偏偏缺了一塊。
在她的記憶里,過去的五年,沒有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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