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風殿外的長廊上,一個小姑娘正背對著殿門一動不動地靠在紅紅石柱上。李赦繞過去一看,原來是小妖怪在打瞌睡。
明媚的陽光打在她身上,照得她的臉都像在發光似的,睫毛卷卷長長的,像兩把小扇子,在眼睛下方投下了陰影。
李赦看得心動,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摸了了下小妖怪的睫毛。但后者睡得并不深,他這一碰,小妖怪便醒了。
“殿下,你出來啦?”白安柔揉了揉眼睛。
聽著這睡意朦朧的小奶音,李赦心里癢癢的,牽起人家的小胖手就下了臺階。有宮人引著他倆往宜春宮走……這是赦王小夫妻在東宮的住處。
李赦期待地問:“小娘子,要是有人想讓你與本王和離,你會怎么辦?”小妖怪這么愛重他,肯定會大哭大鬧,死也不同意!
白安柔殘余的睡意瞬間一掃而空,格外有精神地道:“那就和離啊~”
李赦黑了臉,不甘心地問道:“你這是以退為進對不對?”小妖怪才不會舍得跟他和離呢!她明明舍不得宮中的御膳!要是離了他,她根本沒得吃!
“不是啊。”白安柔甜甜地笑道。
李赦的俊臉黑如鍋底,周身都散發出一股生人莫近的氣息。
五月的天氣明明溫暖起來了,白安柔卻突然覺得背脊發涼。她瞟了眼身旁的病秧子,后知后覺地問道:“殿下,你怎么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李赦揪了把小妖怪的胖臉。
“哎喲!”白安柔疼得直叫,抬手捂住了被捏的那半張臉。
李赦見小妖怪臉都被揪紅了,不禁后悔又心疼。他有心吹一吹摸一摸,但心里又憋著氣,便重重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殿下,等等我!”白安柔一手捂著臉,一手提著裙擺追了上去,心想:這病秧子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動不動就發脾氣欺負她!這日子還怎么過?要是和離就好了!
李赦充耳不聞,雙手負于身后,反倒越走越快。
“殿下!”白安柔腿兒短,只能越跑越快。
就這樣一路奔到了宜春宮,白安柔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扶著小胖腰,上氣不接下氣,累得滿頭大汗。
李赦忍不住回頭看了小妖怪一眼,卻見這小姑娘香汗淋漓,面若桃花。如斯一個小小俏佳人,叫他心中的氣頓時消解了一大半。
“你看你怎么這么不耐跑?”李赦回身把小妖怪扶進殿中,蹙眉道,“往日里,你不是每天早上都要和本王跑上二十圈的嘛。今天才多遠的路,看你這弱不經風的樣子!
白安柔一路追趕已經夠委屈的了,如今聽病秧子這么奚落她,心里更不好受了。她一把推開病秧子,憤憤道:“我好著呢,不需要你扶!”
“誰還稀罕你了?”李赦本來就有氣,一松手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白安柔累得很,氣鼓鼓地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離病秧子要多遠就有多遠。
李赦生著悶氣,但轉念想到待會兒徐國公就要來,要是小妖怪還這么和他置氣,她肯定頭也不回地跟著徐國公跑了。
這可不行!李赦琢磨再三,起身走到小妖怪身前,放軟聲音道:“小娘子,別生氣了……”
“哼!”白安柔別過臉去,看也不看。
李赦又走到人家臉跟前,低低喚道:“小娘子……”
“哼!”白安柔立馬又調轉了臉,就是不看病秧子。
“哎……咳咳咳……”李赦乜了眼氣鼓鼓的小妖怪,長嘆一聲,眉頭一蹙,捂住胸口便咳了起來。
白安柔面色微動,但還是沒有轉回臉來。
李赦見小妖怪不理他,略一思索又有了主意。他一面繼續咳嗽,一面虛弱地道:“小娘子,咳咳咳……你別生我的氣。小的這廂給你賠不是了?瓤取∧镒,你就原諒我吧……”
這般說著,他又繞到小妖怪跟前,躬身便行了一禮,規規矩矩,恭恭敬敬。
白安柔面露驚詫,說不解氣都是假的。先前,病秧子都是以“本王”自稱,自視甚高。如今,他卻自稱起“我”來了,還這般伏低做小,叫人不出口氣都難吶!
她抿嘴一笑,但意識到這樣不妥,趕緊繃住小胖臉,冷傲地道:“得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原諒你吧!
明明人粉嫩嫩、胖嘟嘟的小小一只,卻端著大人的架子說出這般話來,聲音又奶聲奶氣的。李赦不禁捂住自己胸口,頓覺有點喘不過氣來。哎呀,他家小娘子怎么能這么可愛啊……
“小娘子肯原諒我就好!崩钌庖娦⊙挚洗罾碜约,便試探性地坐到她身旁。見人家沒攆他,他便把豬蹄子也伸了過去。
結果,白安柔一把將他的手給打開了。疼倒是不疼,但李赦還是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小娘子的手軟軟的,打他的手感也好呢,咳咳……
李赦斟酌道:“小娘子,待會兒,咱們舅舅會來接你……”
白安柔眉頭一蹙,疑惑道:“‘咱們舅舅’是誰啊?”
李赦討好地笑道:“就是徐國公啊,他是你娘家舅舅,自然也是我的舅舅啊。”
“哼~”
白安柔輕哼了一聲,見病秧子突然這么尊重她舅舅徐國公,心里得到了小小滿足。接著,她眼睛圓瞪,愕然道:“殿下你方才說什么?!我舅舅要來接我了?!”
“你怎么反應老是慢一節!崩钌廨p笑道,“明兒就是端午節了,舅舅要接你回府‘躲端午’!
“太好了!”
白安柔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在地上跳了又跳,樂滋滋地道:“殿下,那我舅舅究竟什么時候來。浚
“應該……快到了吧。”李赦猜測道。
瞟了眼歡呼雀躍的小娘子,李赦不好意思地咳嗽一聲,支吾道:“那個……小娘子,咱們打個商量吧……”
“你說~”白安柔興高采烈地地道。
李赦俊臉酡紅,低聲道:“你一直喊我‘殿下’,要叫舅舅聽到,還以為咱倆很生分呢……”
“不會啊!边不等他說完,白安柔就歡快地道,“殿下你是王爺啊,不喊‘殿下’喊什么?舅舅怎么會覺得你我生分呢?”
“那自然是……不同的嘛!崩钌饴詭邼氐,“你我夫妻平等,沒得我喊你‘小娘子’,你卻喊我‘殿下’,怎么聽怎么怪……”
白安柔眉頭蹙起,不解道:“那殿下想怎么辦?”
李赦咧嘴一笑:“當然是按尋常夫妻的路子走,你喊我聲‘郎君’啊。”
他其實老早就想說這話了,但一直拉不下臉來,也尋不著機會。今個兒,徐國公都要上門搶人來了,他要再不抓緊時間只怕都沒機會了。
“郎君?”白安柔垂眸仔細想了想,噘嘴道,“為什么你喊我‘娘子’就要加個‘小’字,我喊你就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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