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公難過道：“柔兒……”
“舅舅不必多說了，柔兒都懂。”白安柔打著哭嗝道，“舅舅為柔兒操碎了心，柔兒不該這么胡鬧的。舅舅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辜負舅舅今日為柔兒的一番安排……”
徐國公眼眶一紅，千言萬語瞬間涌上心頭竟是一句都說不出口了。他素來知道這個外甥女是懂事通透的，可哪家小孩子在這個年紀上就能有這等想法？還不是因為以前在魯國公府吃了太多的苦。
他不顧朝臣彈劾，領重兵包圍魯國公府把她接出來，就是想今后護著她，讓她過好日子，開開心心地長大，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可誰知道，竟會碰上天家賜婚這事兒！身在政局漩渦之中，誰又不會受干擾？他是有心無力啊！
徐國公嘆了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意，強笑道：“那柔兒多多保重，舅舅這就走了……”
“舅舅珍重。”白安柔差點又沒忍住哭起來，她一手捂住自己嘴巴，一手朝徐國公揮了揮。
徐國公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快步離去，不忍心多呆。
白安柔直到看不見自家舅舅的身影，再轉身慢吞吞地回了宜春宮的西暖閣。
李錚已經走了，安平公主卻借口想再看看三郎，便還在屋里頭沒走。此時，見白安柔進屋了，她關切地道：“哎喲，柔兒你怎么哭了？”
白安柔吸了吸鼻子，微微屈膝給對方行了個禮，垂首道：“柔兒多日不見舅舅，一時激動就沒忍住。”
“天可憐見的。快過來讓姑姑看看，可別哭壞了眼睛。”安平公主捏著帕子的手招了招。
白安柔·規規矩矩地走了過去，安平公主輕輕托住她的臉好好看了一番，還拿帕子給她擦了擦臉，心疼地道：“哎，看你這哭的，眼睛都腫了。日后，你若是想你舅舅，去你皇祖母跟前說一聲，她能不讓你見一面么？你這么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上薄待你了呢。”
這話頭一聽就不對。白安柔趕緊屈膝一行禮，垂首道：“皇祖母待柔兒自然是極好，誰要是亂說，柔兒自然是要與他們理論，斷不能讓旁人非議皇祖母。”
安平公主一怔，這小丫頭是把鍋往她身上甩了？她莞爾一笑，道：“柔兒可真懂事，你皇祖母要是聽了這話，定然很高興。三郎還病著，你這眼睛也要好好敷著，姑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著，安平公主便起了身。
白安柔垂首屈膝行禮，算是送行。
安平公主睨了她一眼，由宮女攙扶著，捏著手帕一搖一擺地出了門。
李赦如今精神不濟，躺在床上虛弱地道：“小娘子，你坐到我身邊來吧……”
白安柔乖巧地走到床邊坐下，低垂著腦袋，鼻尖眼眶都是紅紅的。
“你怎么又哭了呢？”李赦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眼皮，“腫的跟個核桃似的……”
白安柔心情低落，沒有答話。
李赦握住她的小胖手，柔聲道：“小娘子若是舍不得舅舅，我日后常陪你去徐國公府探望舅舅就是了。瞧你哭的，人都丑了……”
“不丑！舅舅說了，我怎么都好看。”白安柔沒好氣地道。
“是，我家小娘子自然是怎么都好看。就算眼睛腫了那也是這東宮一枝花。”李赦趕緊拍馬屁。
“小郎君別跟我說大話了，人家聽著怪難受的……”白安柔擦了擦眼角。
“我說什么大話了？”李赦愕然道。
白安柔的聲音還帶著哭腔，道：“咱們現在隨父王一同幽居在這東宮之中，根本無法自由出入，小郎君你又怎么可能常常陪著我回國公府？做不到的事還是別說了，免得給人希望，本來不難受的人也被你搞得難受了……”
李赦一怔，咧嘴笑道：“小娘子你還蠻懂的嘛……”
“小郎君你天天給我講朝堂之事，我就算再笨，這些淺顯的道理……嗝……我還是悟得出的。”白安柔摁了下鼻涕，哭倒是沒哭了，但還打著哭嗝，一時半會兒止不住。
李赦往床里邊縮了縮，掀開被子道：“來，你也躺著，我叫宮人給你拿冰袋敷眼睛。”
白安柔脫了繡花鞋，乖巧地上了床。
李赦給她蓋好被子，輕聲道：“其實這事兒也沒什么好傷心的。宮里頭的規矩本來就與民間不一樣，歷來過端午都不興回娘家‘躲端午’的。你好好歇著，明日，我們還要去拜見皇祖母，和她老人家一起去看賽龍舟。到時候，有好多好玩兒的。”
白安柔點點頭，沒有答話。
不多時，宮人躬身端著托盤進來了。李赦取了上面放著的冰袋，遣散屋里頭的宮人。
“小娘子怎么總是想不通呢？你就算舍不得舅舅，也犯不著與我和離。你與我開開心心地過日子，與你回家看舅舅，這兩件事本來就不沖突。”
李赦一面輕手輕腳地給小妖精敷冰袋，一面放軟聲音哄勸道：“你說我平時待你這般好，你卻老想著離開我，這不是小白眼狼嗎？”
“我不是白眼狼！”白安柔氣呼呼地打開他的手。
李赦不以為意，伸手把她眼睛上的冰袋扶正，揶揄道：“你生氣我哄著你，你闖禍我護著你。我都這樣了，你還是要和離，不是小白眼狼是什么？”
白安柔噘嘴道：“我什么時候闖禍了？小郎君你別污蔑我。你平時老是欺負我，還罵我沒你聰明……”
“你本來就沒我聰明啊，這哪兒是罵呢？”李赦單手撐著腦袋瞧著她，哂笑道，“你郎君我只是實話實說了呀……”
“你、你、你看看！你還在罵我！”白安柔鼓著兩頰道。
“我哪兒罵你了呀？”李赦覺得冤枉，苦著臉道，“難不成我要昧著良心說你比我聰明，這才不算是罵？”
“這個叫事實！怎么能叫罵呢？”白安柔理直氣壯地道。
李赦默了一會兒，幽幽道：“小娘子，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聰明的小姑娘。”
“哼~”白安柔得意地哼哼，“那是當然啦~我比你聰明多了呢~”
李赦抿了抿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小娘子的確比我聰明。”
“哼~小郎君你早該意識到了嘛~”白安柔開心得想要原地蹦三圈。
李赦看著她小胖臉上洋溢著的笑，突然就釋然了，也沒什么不情愿了，咧嘴笑道：“小娘子智勇雙全，成親那日四兩撥千斤，讓安平公主吃了個悶虧。
“今日又三言兩語就堵住了安平公主的嘴，叫她不好再看咱倆的笑話。小娘子的確是目光如炬，小小年紀能做到這般，真是個天才人物啊！你郎君我真是自愧不如！”
“嘻嘻嘻……”
白安柔捂住嘴直笑，嘚瑟地道：“小郎君你快別這么夸我，雖然你說的都是實情，但做人要低調嘛！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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