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少卿不以為意，嗤笑道：“本官還怕他徐國公不成？！這是奉皇命查案，任誰來了也得依法辦事！”

    大理寺丞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是沒有再往下說。圣神皇帝鼓勵高密，任由酷吏施行嚴刑峻法。如今這些酷吏無法無天，竟是連朝廷大員乃至皇室宗親也不放在眼里了。

    白安柔幾人全都是分開關押的，不過牢房都挨在一起。監獄里陰暗潮濕，連個窗戶都沒有。四面都是墻，只在一個角落里開了一扇低矮的小門。

    白安柔人矮，剛好可以直著身子進去，頭頂正好碰到門框。可她剛踏進半只腳，就看見一只大老鼠在干草里鉆。

    “啊啊啊啊！”

    白安柔平生最怕這東西，當場嚇得失聲尖叫，一下子把腳收了回來，說什么也不肯進牢房了。

    李赦已經被關進牢房了，因著四面全是墻他根本看不見外面發生了什么，焦急道：“小娘子，你怎么了？！”

    白安柔一聽到自家小郎君的聲音，差點繃不住哭了出來，大喊道：“老鼠！小郎君，這里有大老鼠！”

    李赦這才知道小妖精怕老鼠，可他現在又出不去，不由得心急如焚，高聲道：“小娘子別怕！牢頭，勞煩給我家小娘子換一間房！”

    “嘿，你當這是客棧啊？”獄卒啐了一口，嘿嘿笑了起來。

    其余獄卒聽了這話也是哈哈大笑。

    白安柔七竅生煙，跺著腳道：“你們不準笑！”

    “郡王妃，你還是快進去吧。”獄卒不耐發地催促道。

    牢房里老鼠的吱吱叫聲大的可怕，一點都不怕人，還四處亂竄。

    白安柔驚恐地往后退，搖頭道：“我不進去！”

    李赦聽著外面的爭執，急得團團轉。但他如今又出不去，只能著急地拍著門板，高聲道：“還請各位行個方便！不然徐國公來了，諸位也落不到好！”

    這話軟硬兼施，也算是進退有度。

    但這群獄卒有恃無恐，根本沒他這話放在心上，譏笑道：“徐國公能和你們這群謀逆之人來往？！太原郡王這笑話還真是不錯啊！哈哈哈……”

    白安柔又氣又怕，怒吼道：“你們都住嘴！等我舅舅來了，定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獄卒蔑視著她，狠狠推了她一把，倨傲地道：“快進去吧！”

    白安柔一時不察，頭差點撞在了門框上，卻剛好與一只肥老鼠四目相對。更可怕的是，她發現這牢房里根本不只一只老鼠，還一個個肥的流油，眼睛都發紅，與平時看到的老鼠很不一樣，又兇悍又骯臟。

    “我不進去！”白安柔這次是發了狠了，無論如何也不進牢房。獄卒又上前來推她，她腿一伸，直接把人給撂倒了。

    后面的獄卒立馬上前來拿她，白安柔左閃右躲，但因著人小，更兼手腳不靈便，還是讓獄卒給捉住了。

    想到要跟一群臟老鼠獨處，白安柔心里怕得很，二話不說就張嘴咬。那獄卒手上吃疼，慘叫一聲便松了手。瞧著白安柔還要跑，他一把將人拎了回來，高高舉起手就準備扇她一巴掌。

    白安柔瞬間大睜著眼睛，驚訝道：“皇祖母！您怎么來啦？！”

    皇上來了？獄卒一驚，扭頭就去看，手上動作就停了下來。白安柔趁機又跑脫了。

    獄卒這才意識到受騙了，又急又氣。小小一個角落，你追我趕，好不熱鬧。

    大理寺丞聞詢趕了過來，冷聲道：“都別鬧了！將郡王妃與太原郡王關押到一間牢房。”

    可男女犯人要分開關押啊。獄卒們雖心里認為不妥，但明面上不敢反對，只能聽從上級指示。

    這“一起關押”在大理寺丞這里不過就是一句話，但他著實賣了一個好給太原郡王小夫妻。李赦記在心里，但如今形勢詭譎，他不便道謝，只是保持沉默。

    白安柔松了口氣，要是和小郎君在一起，那她就什么都不怕了。躬身鉆進牢房，一眼便看到了自家英俊的小郎君，白安柔不覺莞爾。可剛蹦噠到小郎君面前，她就看見角落里有一只老鼠，嚇得一下子跳了起來。

    李赦一把接住小妖精，把人打橫抱在了懷里。

    “老鼠！小郎君，那里有老鼠！”白安柔把頭埋在小郎君脖頸處，看都不敢再看一眼，抬手指著臟兮兮的墻角。

    “別怕。有我在，老鼠都不敢過來。”李赦柔聲安慰道。

    “真的？”白安柔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卻只是盯著小郎君看，根本不敢往旁邊瞄。

    “當然是真的。”李赦一面說，一面找了塊相對干凈的地方坐下。

    老鼠的吱吱叫聲特別尖銳刺耳，也不知是在發怒還是在狂歡。

    白安柔捂住了耳朵，往小郎君懷里又縮了縮，小聲道：“小郎君，這次我們出得去嗎？”

    謀反大罪，若是坐實了，那就是殺頭了。

    “出得去。”李赦堅定地道，“父王沒有參與謀反，他是無辜的，我們不會有事。”

    有這句話，白安柔就安心了。她現在人小，以為只要當事人清清白白，司法審判就一定不會吃虧。

    這一直緊繃著的心弦松了下來，那暫時被緊張壓下去的疲倦感就冒了出來。白安柔打了個哈欠，眼睛濕漉漉的，有點睜不開。

    “小娘子，你先睡會兒吧。”李赦柔聲道。

    白安柔搖搖頭，努力睜著眼睛，困意滿滿地道：“有老鼠。它們會趁人睡著了，爬人身上去。”

    “有我守著呢。”李赦道，“你只管睡，不會有事的。”

    白安柔瞬間安心，如愿以償地閉上了眼睛，但又不放心地道：“小郎君，待會兒你把我弄醒。我守著，換你睡覺……”

    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低，竟是很快睡著了。

    李赦輕輕摟著小娘子，面色凝重。牢房潮濕陰冷，又沒有可以遮蓋之物，只能靠抱著取暖。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不盡快離開這里，小娘子會生病的……

    牢房不透光，昏暗得很。

    白安柔一覺起來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只是耳邊的老鼠叫聲依舊不絕于耳。她抑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小胖手環抱住自家小郎君，強撐著道：“小郎君，我醒了。該換你睡了，我給你守著。老鼠……不敢過來。”

    李赦忍俊不禁，拍了拍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胖手，輕聲道：“我不困。”

    “真的？”白安柔開心地道。

    “真的。”李赦點頭。

    “咕嚕……咕……”肚子叫突兀地響了起來。

    白安柔兩手按住肚子，頭疼地道：“我怎么這么容易餓呢？”

    李赦不禁覺得心酸，嘴唇囁嚅了幾下，最后難過地小聲道：“你先忍忍吧……”

    白安柔皺起小秀眉，很為難地道：“小郎君，我們會不會餓死在這里啊？聽人說，牢房里的飯菜都是發霉的，吃了會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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