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四弟了。”李赦感激地應下。

    李四郎嚴肅道：“事不宜遲，我就動身去后山查探。”

    他這是怕現場招到破壞，這樣更不便于查起。若是夜里再來場雨之類的，什么都沖刷了干凈，那就更不好查了。

    “我也與你一起去。”李二郎蹙眉道。

    這還在東宮里就發生這等事故，若是查不清楚，他們所有人都有危險。

    李大郎也想到了這一點，安慰了三弟一番，也跟著去后山了。

    李赦守在床前，小心地握著小妖精的手，面色蒼白到可怕。

    隔了會兒，數位太醫匆匆而來。診治了一番后，李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略顯放松地道：“娘娘福氣深厚，受了些皮外傷，并無其他大礙。”

    “那郡王妃什么時候能醒來？”李赦緊張道。

    李太醫哭笑不得地道：“睡醒了就行。”

    李赦一怔，頓有啼笑皆非之感，不可思議地道：“你是說……郡王妃只是睡著了？”

    李太醫捏著胡須點點頭，表情要笑不笑的。

    李赦大大松了口，感謝道：“有勞李太醫了。”

    送別了一眾太醫，李赦繼續守在床前，輕輕給小妖精的臉上藥。

    “嘶……”白安柔輕呼了一聲，竟是給疼醒了。

    “小娘子！”李赦喜出望外，見小妖精掙扎著要起床，他忙把人輕輕按了回去，“你還在養傷，別亂動，藥都還沒上好呢。”

    白安柔死死閉著眼睛，執拗地道：“那你把菱鏡給我，我要照鏡子！”

    李赦心想小姑娘就是愛美，受了傷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反而第一件想到的事情是看自己臉毀沒毀。

    “好，我去拿鏡子，你別亂動。”李赦柔聲哄道。

    “嗯嗯！”白安柔閉著眼睛點點頭，不放心地催促道：“小郎君你快點哦！”

    李赦在梳妝臺處取了小鏡子，白安柔閉著眼睛接過小鏡子，然后背過身去，還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只露了一點點臉出來。

    李赦又好笑又心酸，小妖精這不是自欺欺人嗎？他都已經看到她現在是什么樣子了，她這樣偷偷摸摸地照鏡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小郎君你轉過去！不許看我！”白安柔嚷嚷道。

    李赦心情復雜得很，小妖精都已經背對他了，還需要他轉過去嗎？饒是如此，李赦還是好脾氣地道：“好，我轉過去。”

    白安柔很緊張地睜開眼睛，卻發現周圍黑漆漆的，她只能看見物體的大致輪廓。

    “小郎君，你把燈點上吧。”白安柔蹙眉道。

    李赦瞄了眼亮堂堂的屋子，略帶疑惑地道：“已經點上了。”

    白安柔噘嘴道：“那把屋里的燈都點上吧，太黑了。”

    李赦看著燈火通明的臥房，心里頓時一個咯噔，忐忑道：“小娘子，你……看不到嗎？”

    白安柔撐著床板坐了起來，搖頭道：“太黑了，我看不清楚。”

    李赦大驚，將手放到小妖精眼前揮了揮。

    白安柔看到兩團黑影在眼前移動，她拍開了對方的蹄子，噘嘴道：“小郎君你干什么呢？快去點燈。”

    李赦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復雜到了極致，他忙吩咐道：“去請李太醫！”

    可憐的李老頭走到半路又被喊回來，只能苦哈哈地又給太原郡王妃看診。很快，他便眉宇緊鎖，請完脈就默默整理藥箱。

    李赦見勢頭不對，低聲問道：“李太醫，怎么樣了？”

    李太醫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太原郡王妃，低嘆道：“殿下，借一步說話。”

    李赦點點頭，心中越發忐忑。

    到了外間，李太醫嘆息著搖搖頭，沉重道：“娘娘應該是摔下來的時候壓碰到了眼周脈絡，以后……怕是都很難復原了。而且，很可能……眼睛會越來越差。”

    “會完全看不見嗎？”李赦的臉色霎時蒼白如紙，聲音都有些輕微顫抖。

    李太醫低低一嘆，緩緩點了點頭。

    李赦怔怔道：“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李太醫面色凝重地道：“老朽醫術有限，娘娘這眼睛……哎！老朽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李赦瞠然若失，怔怔地點頭道：“我明白了。多謝李太醫了。”

    李太醫心里也難受，挎上藥箱后，垂頭喪氣地走了。

    李赦失魂落魄地走回里間，緩緩坐到床邊，輕輕撫摸小妖精的臉頰。

    白安柔下意識按住他的手背，忐忑不安地問道：“小郎君，李太醫怎么說的？我眼睛能好嗎？我會徹底……變成個瞎子嗎？”

    “不會的。”李赦輕輕把小妖精擁入懷中，柔聲道：“小娘子現在不還能看見一點東西嗎？慢慢療養，會好起來的。”

    白安柔不安地攥住李赦的衣襟，小聲道：“小郎君，我怕……”

    “別怕，我在呢。”李赦輕聲道。

    白安柔吸了吸鼻子，眼眶酸酸的，很小聲道：“我、我今天本來打算先回寢殿換身衣服，然后來八風殿找你。可是……我、我突然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我、我好怕……

    “我不想別人看到我。我就去了后山躲起來……然后，我就、我就……突然感覺天黑了，什么東西都看不清，到處都是黑乎乎的，一團一團的。

    “我……看不見路。我想回來……我就、就……踏空了。我摔得好疼，起不來了……然后我就、就睡著了……”

    李赦把臉輕輕貼在小妖精的發頂，柔聲道：“沒事了，都回來了。今天都是你自己跑出去的，沒人抓人是嗎？”

    “沒有。”白安柔搖搖頭，淚眼朦朧地道：“我就是怕……怕別人看到我。我怕……怕……怕大家覺得我是個怪物。我怕他們說我的眼睛……

    “小郎君，我現在看什么都只有一團影子。你看看我的眼睛，我眼睛……可怕嗎？是不是很奇怪？”

    “小娘子的眼睛很好看。”李赦柔聲哄道，“今天你也累了，快睡吧。休息好了，眼睛自然就好起來了。”

    “真的？”白安柔希冀地問道。

    “真的。”李赦溫柔地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了？”

    白安柔噘嘴道：“小郎君你經常騙我。”

    李赦一噎，好笑又好氣地道：“這件事我沒騙你。你快睡覺，眼睛才能快些好起來。”

    “嗯。”白安柔乖乖閉上眼睛，她這一天也是受驚不小，疲倦不已，很快便睡著了。

    李赦輕輕扶著小妖精躺下，仔細地給她掖好被子，然后轉身出了臥房。

    李四郎一行人已經回來了，在正殿等著他。

    “后山情況如何？”李赦問道。

    李四郎嚴肅道：“我與大哥、二哥他們都仔細看過了，沒有打斗的痕跡，也沒看到別的可疑行跡。我們猜三嫂估計是自己去了后山，然后不小心摔下了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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