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麥特人的聚落，狼藉一片，濃烈的血腥氣，在晨曦中好像變得特別刺鼻。
除了極少數(shù)人在夜間動亂起時趁黑逃走外，現(xiàn)今還活著的熱麥特人，都被逼迫在自己家中不得外出，偶爾傳來女子和孩童悲戚慟哭，但很快就被人捂住嘴。
昨夜，包括族長勞庫瓦在內(nèi)，有上千人在齊人屠刀下成了亡魂，這里面，有勞庫瓦的親族，以及襲擊齊人又頑抗到底的數(shù)百名熱麥特人青壯。
大多數(shù)人，又是喪命在陸寧的長劍之下。
庫爾德女連的火槍沒放幾槍，除了初始擊潰了來襲的熱麥特人部眾更令他們嚇破膽失去了戰(zhàn)斗力外，基本是用來在聚落周圍威懾逼得想逃走的部落民最終不得不回寨子。
佩切涅格騎兵營的箭矢倒是動用了一些，因為熱麥特人勇壯沒什么甲胄，箭簇不用破甲變形的就少，是以很多他們死傷的軀體上留下的箭矢還可以回收再用，也不算太過浪費。
……
勞庫瓦族長的豪宅，實際上就是一處處木頭長屋，又有高高的木柵欄作為圍墻，形成了“城中城”。
整個部族議事的大屋內(nèi)，很有點影視劇里北歐海盜的風格了，石頭和木柵堆壘的長屋，長長的破爛木桌，只是，往日那種議事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粗獷氣氛蕩然無存，坐在長桌兩旁的十幾名小頭人多帶驚懼之色，僅有幾名，眼中有忿恨閃過，畢竟，真正兇悍的頭人，幾乎都死在了昨夜的動亂中。
當那條巨人似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陰影立時好像籠罩住了他們，令他們更是驚懼不安。
“你們不要怕，殿下剛剛得到神示，天帝愿意寬恕你們所有罪人，只要你們愿意成為天帝的仆人，每日誠心侍奉，你們的罪責都會被赦免，當然，犯下十惡的罪犯及親屬，不在此列。”通譯女官脆生生的聲音，令這些頭人先是心下一松，隨之又都提到了胸口。
十條不可饒恕的罪行？是什么？這些小頭人都面面相覷。
通譯女官又朗聲解釋起來。
而木屋屋門處那恐怖的陰影突然消失不見，令這些小頭人，這才都松了口氣，就好像，都剛剛從地獄轉(zhuǎn)了一圈回來。
……
書房內(nèi)，看著滿臉歡笑的列奧斯，陸寧笑道：“真不用我派人護送？”
列奧斯是前來告別的，他會帶了解救的族人回自己部族，然后，征募勇壯來為親王殿下效力。
無心插柳的成了這處熱麥特人大聚落的統(tǒng)治者，陸寧突然感覺，將東普魯士受苦的教眾遷徙走后，自己也不是非要馬上離開，此地還是可以有些作為配合南部戰(zhàn)事的。
列奧斯已經(jīng)滿心歡喜，更按照齊人禮儀跪下磕了幾個響頭謝過如此大恩，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陸寧側(cè)頭看向身側(cè)站著的陸玄女，“這磕頭的禮儀，是向你請教的吧？”
陸玄女便是“貂蟬”了，陸寧覺得她自己起的名字實在不倫不類，便賜她陸姓，名為玄女。
陸玄女，也是陸寧準備在此地重組教團的新教長。
自己身邊女衛(wèi)們，對外人都是冷傲無比，列奧斯自然不敢搭訕，這所謂中原禮節(jié)，定然是請教的對人極為和善可親的陸玄女了。
果然，陸玄女微微一笑，“是的殿下。”
陸寧微微頷首道：“除了去默麥爾解救教眾，本地你也選選有天資的溫良之輩入教團。”
聽這個東普魯士女孩說起，默麥爾有許多被作為奴隸販賣去的教眾。
“是。”陸玄女忙應(yīng)聲。
昨夜，她可是親眼目睹這位巨人如何大殺四方，那一幕，令她心神都在震撼，恍恍惚惚的，便如同看到全身散發(fā)金光的護教法神踩死一片片如螻蟻的異教徒。
現(xiàn)今想想，她卻不覺得親王殿下有多么可怖，反而覺得其可親可敬，信仰也更為堅定，那些護教神通，乃至保護凡間教眾，又有什么可怕的？
……
夜幕降臨，書房內(nèi)，陸寧看著手上一摞契約草案，站在桌案前的，是杜賈蘭和庫爾德女連連副之一的風妮。
這摞契約是此處聚落財產(chǎn)土地種種變更的事宜。
今天一整天，風妮代表齊人方，和那些小頭人幾乎就是在商討這些事。
在通譯官講述齊人對此次沖突的定性以及對這處聚落如何治理的構(gòu)想后，一些小頭人，終于意識到，實際上，這是一次本族群利益再分配的絕佳機會，是他們的權(quán)勢財富可以獲得一次飛躍的良機。
因為齊人總體上，在該聚落民眾歸信天道后，就承諾不再認為該聚落和齊人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
且族長勞庫瓦和那些戰(zhàn)死的族長親族以及他的擁躉們的土地，齊人也并不會沒收，將會歸還給本聚落所有部落民。
不過，齊人此次去默麥爾，是準備在默麥爾筑城組建天道騎士團，在附近區(qū)域教化諸民。
熱麥特聚落，需要每年都向騎士團繳納部分稅金，且提供忠誠的戰(zhàn)士進入騎士團。
一旦騎士團和外界爆發(fā)大規(guī)模戰(zhàn)事，熱麥特聚落更需要作為堅定盟友全力支持騎士團。
至于這個熱麥特聚落，齊人希望在此設(shè)“議事會”，部落中威望最高的十幾個人進入議事會，一起管理聚落，眾議員選舉產(chǎn)生議事長，為部落族長，每十年，票選一次，議事長不得連任，同時議事會中，設(shè)騎士團代表一名，其同樣僅僅有一票的權(quán)力，主要是居中聯(lián)絡(luò)使得雙方關(guān)系更密切消弭雙方可能的誤會誤解。
這些頭人，聽著齊人的章程，但凡轉(zhuǎn)過彎的，又哪里還會抗拒？接下來，自然是如何瓜分勞庫瓦等留下的土地，畢竟這些作為齊人敵人，家眷都被囚禁的本都是這個聚落最富有的人，他們的財產(chǎn)土地，占據(jù)了整個聚落一半以上。
最終的方案，這十幾名小頭人，也是未來的議員們，瓜分了勞庫瓦等近乎一半的財產(chǎn)土地，其余土地，將會分給聚落所有農(nóng)民。
由此，從上到下，都從這場變動中大大得益。
而哪怕參與襲擊齊人的，被殺者和沒被殺者的親眷也是兩重天，被殺者，家眷便成了齊人的戰(zhàn)俘奴隸，家產(chǎn)全被沒收，沒被殺的，被赦免，同樣會分到新土地。
命運就是如此殘酷，家中死了頂梁柱，反而一家老小又都跟著遭殃，反而那些貪生怕死或運氣好的，家眷都安然無恙。
如此，昨夜變故，熱麥特人死亡千余人，但勞庫瓦等幾大家族的男性就占了很大比例，饒是如此，成為齊人戰(zhàn)俘奴隸的，也有兩千四百二十五人，其中老幼婦孺占據(jù)了四分之三，十四歲以上男子，則有六百多人，當然，其中五十歲以上年老體衰者，也有百余人。
這些人，本來大多按照齊人呼喝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現(xiàn)今又一戶戶被抄出來圈禁。
這些新晉即將得勢的“議員”們，領(lǐng)著人查抄，極為賣力。
整個聚落，一下便空了大半，當然，附近村落許多熱麥特人，巴不得來此肥沃之土定居呢，損失的人口，慢慢自能補充上。
只是遷居者，自然都會是佃農(nóng)階層，他們在偏遠村落，也多是耕種該村落地主的土地，有來這個占據(jù)著最肥沃之土的本族群最大聚落的機會，多會趨之若鶩。
本聚落原住民，則多了許多大小地主，其余人等也都是自己有土地的自耕農(nóng)。
當然，以后必然還會發(fā)生一輪輪土地兼并，但這就不是陸寧要為他們考慮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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