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可放我們走了嗎？”

    曹操和顏悅色笑道：“既然只給了一半，那也不能完全放過衛臻。”

    秦玊兒一驚，不知曹操又要耍什么花樣。

    “你先退下。”曹操對秦玊兒揮揮手，秦玊兒不敢走。

    跪在地上，依然被束綁著的衛臻回頭道：“夫人，你先回去吧。沒事的。”

    秦玊兒被曹彰等人趕出了地牢，冬天的夜很早就來了，外面已經黑的看不見，只有往來提著燈籠巡夜的重兵。

    冷冷的月色下，輕薄的銀雪蓋在這個沉重的世界，分量也覺重了。

    秦玊兒抬手，幾多零散雪花落在手心，雪本輕，但因足夠的冷，也會壓垮這個世界。所以人也是一樣的人，為什么你會害怕另外一個人，不過是因那個人比你狠，比你毒。雪結了冰，就是殺人的利器，這也是為什么大家都怕曹操，她怕她娘。

    “還舍不得走嗎？”

    秦玊兒轉過頭細看，才發現在旁等著的周瑜，夜色朦朧，他今日又穿著一身暗沉的灰色錦襖，出來時沒有發現，原來他沒走。

    周瑜沒有再提剛才的事，半蹲在秦玊兒前：“上來吧。”

    “你不怕被我連累了？”秦玊兒置氣道。

    周瑜沒回答，佝僂的背在白月光下透露出深深的疲態，秦玊兒趴上周瑜的背，緊緊摟著他脖子。

    二人在雪地走著，都沒說一句話，風冷冷的拍在秦玊兒臉上，她用手摸了摸周瑜的臉，也是一樣的冷。

    二人走出丞相府，有下人過來問要不要安排馬車，周瑜拒絕了，背著秦玊兒在大街上走著，路上火把招搖，來往士兵不斷，又有新的人被抓來，成群結隊，從街頭到街尾，都看不到盡頭一樣，一路都是鬼哭狼嚎的“冤枉”之聲，秦玊兒把周瑜摟得更緊了些。

    “這些人，都會死嗎？”

    周瑜點點頭“恩”了一聲道：“這算什么，不過上千個人而言，”

    秦玊兒以為自己聽錯了：“而已？那你為一個女的死了，都打了我，現在死這么多人，你不去打曹操？”

    周瑜把頭一撇：“你又開始胡說八道，是不是？今日的一巴掌，你是還回來了，以后不準再提了。”

    秦玊兒乖乖閉了嘴，“秦始皇焚書坑儒，西楚霸王項羽坑殺二十萬秦軍，曹操破張邈，屠雍城。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真正的戰爭，比你所見到的，更殘忍，更血腥。”

    秦玊兒問：“夫君，你打仗，也會殺人嗎？”

    “當然會。”周瑜毋庸置疑道。

    “那你殺過多少人？”

    “幾百人吧，”周瑜道。

    “比我殺的多。”秦玊兒終于找到了理由般，“那你以后就不準說我了。”

    “我殺的是敵人，”周瑜道，“我不殺他，他就殺我，你是為取悅自己殺人，這完全不一樣。”

    秦玊兒嘟著嘴道：“反正什么都是你有理。”

    “唉，你以后隨便吧，”周瑜嘆了口氣道，“我已經跟丞相保證了，再也不會管你了，你想殺人就殺人，想救人就救人。你也不用再聽我的去做什么了。”

    秦玊兒聽了并沒想象中高興，反而還難過起來，但又不知如何開口認錯，似乎為了討好周瑜，把剩下一半的重霽丹拿給他看：“我只給了一半，你的一半留著呢。”

    周瑜本不想要，想了想，還是騰出手來將重霽丹收入懷中，秦玊兒又把服用的方法交代了，周瑜聽了也沒像以前那樣，多說什么。

    地牢中，曹彰送藍夫人出去，又在周圍探了一圈，回來稟了曹操，告知周瑜和秦玊兒已經走了，方屈身蹲下，為衛臻松了綁。

    曹操起身至前道：“廷明，今日讓你受苦了。”

    衛臻跪地磕頭：“屬下情急之下，出手冒犯了丞相，實在罪該萬死。”

    曹操笑著將衛臻扶起：“這對小夫妻的確讓人難以揣摩，不是你的苦肉計，我也不知如何收場，更不能得到這半粒重霽丹。看得出，玊兒對你的確是有感情的。”

    衛臻問：“丞相為什么不殺周瑜？”

    “公瑾能忍辱負重，又重情重義，做事顧全大局，是個人才，我很喜歡他，”曹操看了一眼衛臻，“你的敵人是孫氏，與他無干。”

    衛臻沒有答話，面色卻陰沉了一分。

    “廷明，我知你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不要因一個女人壞了大事。何況，還是別人的女人。”

    衛臻問道：“那丞相下一步怎么辦？”

    曹操微微一笑：“我得到兵報，孫策已經攻下了廬江。”

    “什么？”衛臻吃驚道，“就這短短十幾日，他就攻陷城池了？廬江也有二十萬精兵，怎就輕易被他攻下了？”

    “他跟廬江太守劉勛出計，說可助他攻打上繚，劉勛輕易相信，派重兵出城，正中了他的調虎離山，廬江城也就被孫策輕易拿下。劉勛又中了程普的伏擊，潰不成軍，聽說已逃往襄陽，準備投靠劉表。孫策得了廬江，又多了十幾萬兵，如虎添翼啊。”

    曹彰也忍不住贊道：“孫策果然是虎將，用兵如神，丞相可利用他先滅掉荊州劉表。荊州富饒，四通發達，乃天下用武之地。”

    曹操點點頭，衛臻明顯有不悅之色：“丞相有何打算？”

    “衣帶詔中還有馬超、劉備二人沒拿到。馬超這小子跑得快，西涼又太遠，不宜輕動。”曹操搖搖頭道，“倒是劉玄德近，這個忘恩負義的大耳賊，搶了我的徐州，現在封城自守，我欲先舉兵除了這個心腹大患。江東那邊不急，你只幫我好好看著，我就擔心我發兵出城，孫策小兒生了異心，趁機偷襲我許昌。他現在誠服于我，不論真假，都要聽我號令，反倒是徐州劉備、荊州劉表，冀州袁紹，極難除之。”

    衛臻卻急了，道：“那丞相不準備攻打江東了？”

    “廷明勿急，成大事者，要暫時放下個人恩怨，”曹操道，“徐徐而圖，小不忍則亂大謀。”

    衛臻黑下臉去，曹操的野心在天下，可衛臻怎只想滅孫氏，為家族報仇，這個天下是誰的，他并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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