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連自己的衣服都沒買，卻給他買了一件這么貴的襯衣。

    他將襯衣放回盒子里，腦海里，驀地便浮現出林知夏嬌俏的桃花眼，囂張狡黠的神情，被他一逗，就氣的跳腳的模樣。

    他斂去眸中那抹深色，緩緩勾唇。

    才離開不過幾天，他便已經在掛念。

    接車當日。

    華僑叫夏國華，年紀約莫六十來歲，是在自動化領域著名的專家。

    老人一身中山裝，腳上穿的是老北京布鞋，下車時，看到已經變得陌生的故鄉，頓時感慨萬千。

    年過半百的夏國華，用蹩腳的家鄉話低喃：

    “故鄉……”

    然后，他回頭，滿臉期待地用英語問：“怎么樣，我的川省話，還有沒有那個味道？”

    張經理也是喝過洋墨水的人，勉強聽得懂夏國華在說什么，討好地豎起大拇指，用蹩腳的川式英語吹起了彩虹屁：

    “韋睿鼓的。”(very good)

    夏國華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

    齊鈺卻沒敷衍，很認真告訴夏國華故鄉用地道的川省話該怎么說。

    當夏國華嘴中，動情地說出川音“故鄉”時，老人的鏡片，已經浮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是了，這才是我的家鄉話……”

    “當年我十歲時，父親帶著我，逃難去了國外。誰知這一去，便是幾十年。如今回國，娘變成了一把黃土，我甚至連家鄉話也忘了。”

    他摘下眼鏡，用手帕擦拭著濕潤的眼眶。

    張經理暗罵齊鈺壞事，正要繼續拍馬屁，卻見夏國華重新戴上眼鏡，對齊鈺笑道：

    “年紀大了，情緒就比較激動，讓你們見笑了。小齊，你再教我幾句家鄉話。”

    齊鈺笑了笑：“樂意之至。”

    齊鈺帶著夏國華參觀了機械廠。

    齊鈺情商很高，在用英語介紹機械廠時，還會告訴夏國華，這些設備用川話怎么說。

    夏國華全程都很興奮，像個老小孩兒似的，纏著齊鈺問這問那，讓跟著兩人的張經理，瞠目結舌。

    最后，結果也很愉快。

    夏國華爽快地決定投資，解決了機械廠的資金問題。

    參觀完機械廠后，夏國華決定自己去蓉城轉轉。

    他要看看，他的祖國故鄉，如今變成了什么模樣。

    齊鈺頓了頓。

    突然間，他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林知夏說的那條新聞。

    有華僑回國后，車禍去世。

    本是一條在普通不過的新聞，此時，卻像某種死亡的預感，纏繞在他心頭。

    揮之不去。

    齊鈺開口道：“夏老，我陪你去。”

    夏國華本就語言不通，又不好過多麻煩齊鈺，此時齊鈺愿意陪他，他自然是樂意。

    看齊鈺就跟看自己過世的兒子一樣，越看越喜歡。

    齊鈺陪著夏國華，去看了杜甫草堂、文殊院，逛了洗面橋，夏國華興奮地給他講這些景點的歷史。

    盡管早就對這些爛熟于心，齊鈺是一個非常稱職的傾聽者。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北城。

    北城靠近火車站，從事女裝批發的特別多，已經有了一個批發市場的雛形。

    齊鈺饒有興趣地看著店里的女裝，想找找有沒有適合林知夏的。

    “給女娃娃挑衣服？有女朋友了？”

    夏國華問。

    “沒。”

    齊鈺笑了笑，順手就將一個架子上掛的新品全買空了。

    批發市場，都很便宜。

    “我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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