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
齊鈺畫了一個縫紉機的設計圖。
蓉城機械廠之前生產的都是鋼鐵、螺釘等，這些東西有極高的質量要求，而且齊鈺認為，在未來不久，鋼鐵的市場會接近飽和。
齊鈺將畫好的縫紉機設計圖，給夏國華過目。
夏國華是機械領域的專家，手里有專利無數，他指點了齊鈺幾個地方，齊鈺很快便能融會貫通，甚至舉一反三。
夏國華滿意地點頭，看齊鈺的眼神，頗有點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意思。
“你想讓蓉城機械廠，轉而生產縫紉機？”夏國華問。
齊鈺點頭：“華夏改革開放，日后經濟發展會越來越快。而西方國家的產業也會進一步分工，相當一部分制造業會轉移到人工更加廉價、市場更加龐大的華夏。”
“再過不久，華夏應該會迎來一波服裝制造業的浪潮。生產縫紉機比較符合市場需要。”
夏國華的眼睛是越來越亮。
齊鈺的思路非常清晰理性，更難得的是，眼界還很開闊。
這份氣度見識，都使他生出了要進一步培養齊鈺的念頭。
“你的想法我非常贊同。”
夏國華滿意地點頭，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疊資料，遞給齊鈺。
“這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你拿去多看看，多學學。年輕人，在這個歷史大變革的之際，唯有多充實自己，才能順應變局，順流而上。”
齊鈺微微一怔，他沒想到，夏國華竟然將自己畢生研究的心血，也交給了他。
他沒有多說什么，對于夏國華一生的厚重，一聲感謝實在太過輕微。
他能做的，便是用行動，回應夏國華的期待。
年輕的青年看著夏國華，眼中有著屬于年輕人特有的野性和堅定。
“我會的。”
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齊鈺問：
“夏老，你知道哆啦……A夢是什么意思么？”
他還是不習慣哆啦A夢的發音，總覺得古怪又別扭。
而且隱隱有種自己被林知夏耍了的直覺。
“多啦……A夢？”
夏國華推了推自己的鏡片，來了興致，“這聽起來不像是華夏語，應該是舶來語。是機械化領域的新名詞么？”
80年代初，哆啦A夢這個機器貓，還沒有紅遍全球，夏國華更不會去關注一部哄孩子的動畫他。
“……”
齊鈺額角微抽。
從林知夏說這話的語氣來看，應該不是特別正經的詞匯。
“唔，從詞語構造來看，似乎和夢境有關，莫非是心理學領域的專業詞匯？”
夏國華發揮了他作為一名研究者的鉆研精神，翻著書架上帶回來的心理學書籍。
“……”
齊鈺有些后悔，問出這個問題了。
*
眉城。
今天是越劇名伶程蓉的壽辰。
程老太太穿著一身唐裝出來，老太太保養的特別好，臉上沒有太多皺紋，看起來不過六十歲出頭。
程蓉得體地微笑著，心道，幸虧紫珍珠手串被找了回來。
不然，今年她怕是都沒有心情舉辦壽宴。
程蓉兒孫滿堂，大多都是文藝界的成功人士，送的壽辰禮物，一件比一件貴重。
鉆石、寶石、翡翠、紫檀……各種名貴之物，令人目不暇接。
程老太太笑得很和藹，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程蓉并不喜歡這些俗物。
“表姐，這就是你給奶奶準備的壽辰禮物？也太寒磣了吧？”
葉玲鄙夷地看著葉薇手中的紫珍珠手串。
說著，她還特地將自己的禮物，大搖大擺地拿在手里炫耀。
那是一座金鑲玉的觀音像，金玉交相輝映，閃的幾乎能晃瞎人眼。
葉薇道：“你這金鑲玉太俗氣了。奶奶可是越劇名角，連段祺瑞都來聽過奶奶唱戲。奶奶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不管是什么禮物，奶奶都一視同仁。”
見識過那些極致的繁華之后，再名貴的東西，在奶奶眼中，都只是過眼云煙罷了。
葉薇心里想著。
葉玲輕蔑：“奶奶不喜歡我這金鑲玉，喜歡你這破珍珠？而且還是淡水珍珠，連我這金鑲玉觀音的零頭都不夠。”
葉薇沒說話。
這條紫珍珠手串，是她親手串的，是她對奶奶的一片心意。
她現在愈發同意賣珍珠給她的那個妹子的說法了。
送禮講究一片心意，而在場的這些親戚們，卻把將送奶奶什么禮物，看成是自己身份和財富的象征。
葉玲和葉薇上前送禮。
“祝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葉玲將金鑲玉的觀音遞到程蓉面前。
那耀眼的金光，俗氣的令人震驚，將在場的賓客都晃的有些睜不開眼。
“謝謝玲玲。”
程蓉笑得和藹，遞了一個紅包給玲玲。
葉玲得意地朝葉薇炫耀。
葉薇沒有搭理，將一個天鵝絨的盒子，恭敬地遞給程蓉。
程蓉微笑著打開棕色的首飾盒，頓住。
里面，是一條紫珍珠手串。
龍眼大小，十六顆，一模一樣。
“奶奶，祝您生日快樂。”葉薇說。
程蓉頓了頓，隨即猛地抬頭，看著葉薇，神情恍惚。
“你、你……”
隱約之間。
她似乎回到了五十年前。
在上海大戲園的花園里，青年將紫珍珠手串，戴到了她的手腕。
也是這般笑著對她說:“生日快樂。”
葉薇并沒有察覺奶奶的異常，笑道：“奶奶，這是我親手為您穿的珍珠手串。”
“是你……不是他……”
程蓉低喃著，失魂落魄。
手指撫過每一顆珍珠。
這條手串，和五十年前，那個人送她的珍珠手串。
一模一樣。
她顫著手，將那條珍珠手串戴在手腕上，有些懷戀地笑了笑。
“小薇，謝謝，這是我這么多年，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舉眾嘩然。
葉玲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奶娘竟然不喜歡金鑲玉，喜歡一條不值錢的珍珠手串？
程蓉遞給葉薇一個紅包，還慈愛地摸了摸葉薇的頭發。
“小薇，壽宴結束后，我們說說話。”
眾人皆向葉薇投去艷羨的目光。
可以說，葉家有今日的風光，都是靠著程蓉的名聲和人脈。這些年，隨著程蓉的退隱，不問家族之事，葉家越來越有下滑的趨勢。
能親近程蓉，就以為能靠近程蓉身后龐大的利益網絡。
“好的。”
葉薇無視眾人復雜的目光。
她對這位奶奶，是由衷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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