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四殿下”。眾人看清楚來人之后行禮道。

    “不必多禮。”四皇子沐連陣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柔聲說著。

    “本宮今日有些事情，來的晚了些，不過居然能正好趕上梅亭彈琴，看來本宮還是挺會挑時間的啊！”

    “殿下的事情可解決了？別為了在下一人耽誤了殿下的事情。”謝梅亭善解人意的說道。

    沐連陣擺擺手，“無妨無妨，都已經處理好了，再說了，什么事也比不過你彈琴啊！若是因為一點小事錯過了你彈琴，那本宮可是沒地方后悔去啊。”

    “殿下謬贊了。”

    “今日彈什么？可是又有了新曲子？”沐連陣問道。

    他對琴之一道頗為感興趣，繼而對精通琴棋書畫的謝梅亭也就很有好感。

    “嗯，前些日剛補全的平沙落雁。”謝梅亭中指勾了一遍琴弦，試了試音。

    “平沙落雁！你居然已經補全了！”

    畢九琋想了想自己剛補完三分之二的譜子，有些恨恨的說道。

    旁邊的沐連陣也是一陣驚嘆，“果然不愧為第一才子啊，居然能把平沙落雁那樣的殘譜補出來。”他很慶幸自己沒有錯過。

    不明所以的沈辭在滿是驚嘆的人群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對于平沙落雁，他也僅僅是聽過曲名而已，但在他的印象里好像不是什么很難得的譜子吧。

    在被自家少爺甩掉好久之后才找到他的北夏看到沈辭疑惑的神情，長吸了一口氣，轉而敬業的上前小聲的為沈辭解釋道：

    “這首曲子是前朝時留下來的殘譜，據記載說是當時的郁王朝后宮的一位少侍（相當于未被寵幸過的秀女）所創，那位少侍正是憑著這一首曲子得到的女帝的芳心，一點點晉升為貴君的。”

    “但由于這首曲子極為復雜，當時就沒有多少人學得會，再加上后來戰亂，譜子也丟失了不少，如今只剩一卷殘譜，謝三公子和畢九公子都想要補全這個殘譜，現在看來，是謝三公子更勝一籌了。”

    “后宮的人，拿平沙落雁這樣的曲子去爭寵？”就算沈辭不太了解這個曲子，可也知道這首曲子是在借鴻雁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吧。

    “少爺您有所不知，當時的女帝正是因為這首曲子所表達的遠大寬懷才看中的那位少侍，覺得做出這首曲子的人與后宮那些嬌花不同，才寵幸的他。”北夏貼心的說道。

    “哦，行吧行吧。”沈辭表示可以了，世界又不一樣，他又不能拿現代的標準去評價云靈大陸的事情。

    這邊北夏為沈辭解釋平沙落雁的來由之時，盡管北夏已經放低了音量，可是距離沈辭很近的幾位公子還是聽到了，看向沈辭的目光便有了些變化。

    “他連平沙落雁這樣的曲子都不知道的嗎？”

    “唉，也就看起來能跟謝三公子和九爺相比了，原來只是個繡花枕頭，空有外表啊！”

    “花瓶而已，哪來的資本與咱們九爺比了，別亂說話。”一旁的韓釧皺著眉頭說道，不過聲音也是很低。

    他還是有點眼力見的，有沈楠竹在的場合，大聲的說沈辭壞話，如此作死的行為他是不會干的。

    不過，暗中帶帶節奏還是可以的。

    韓釧見沈辭沒有注意到他們，只是又往竹林那里走去，便又說了幾句，“你們也都記住，一個謝三就算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咱九爺比的，尤其是那個病秧子，知道了嗎！”

    “他看起來不像個病秧子啊？”

    “就是就是啊，長成那樣，當個花瓶也有姐姐寵啊！”更多的人加入進來。

    “你們……”韓釧見他們反駁，有了些怒氣，剛想說話，卻被人打斷。

    “別說了，亭公子開始了，都安靜！”

    泠泠七弦遍，萬木澄幽陰。

    幾人停止了議論，看向坐于竹林中央的謝梅亭，調完了綠綺的七根琴弦，周邊的竹林越發的幽靜陰涼，人們分散開來，或是坐著或是站著的各家小姐公子們都安靜了下來，甚至放慢了呼吸。

    就連畢九琋也是如此，雖然對沒有在謝梅亭補完曲子有些不滿，但他還是想聽聽謝梅亭補全的曲子會達到什么地步。

    謝梅亭右手輕挑琴弦，左手一觸既離，一陣泛音泠泠，這首曲子，便開始了。

    一群秋雁橫江而來，孤雁在前者先落，中間一二雁以次而落，又三五雁一齊爭落，有的落而不鳴，有的不落下，有的又只鳴不落，忽而有雁仰天而呼，招之速下，眾雁以此為樂。

    除了一開始的泛音之外，接下來的譜子越來越復雜，謝梅亭那留著半長指甲的右手在琴弦上不斷的挑勾撮劈，右手飛快的在弦上滑來按去，換弦之處無縫銜接。

    有雁上下齊鳴，空中數十雁，翻飛擊翅，羽聲撲拍叢雜，一齊競落。

    已經落到地上的秋雁，還沒有站穩，便又飛起，一時之間，秋雁們有的飛有的落有的鳴，于是飛落之間，既摻雜著雁兒們拍動翅膀的聲音，又夾雜著鳴叫之聲，是為靜境中之鬧境，鬧境中之靜境也。

    那松沉而曠遠的散音，清泠的泛音，以及那吟猱余韻的按音，無不吸引著在場的所有人。

    畢九琋漸漸屏住了呼吸，快了，就快要到自己補不出來的部分了。

    第一部分的悠長與第二部分的歡快自己都已經補全，只是剩下的部分，始終找不到頭緒。

    畢九琋握緊了不自覺的握緊了拳，腦中浮現出了畫面。

    已落之雁，聲已寂然，尚有孤雁引吭哀鳴。

    到尾聲之處，次第落于群雁之側。

    又是以泛音結尾。

    余音過后，眾人依舊沉浸其中，淡然悠長。

    “一指指應法，一聲聲爽神，梅亭，不愧是你啊！”沐連陣連連贊嘆道。

    謝梅亭坦然一笑，雙手又摸了摸自己的琴弦，復對自己的隨侍說道，“拿下去吧。”

    “只彈一首嗎？”沐連陣有些失望。

    “嗯”謝梅亭淡淡應了一句，沒有打算改變自己的主意。

    “罷了罷了，今日能聽你一首平沙落雁，也算是值了。”沐連陣倒是個很能看得開的人。

    “不知沈二公子覺得這首曲子如何？”韓釧故意出聲問道。

    “嗯？”突然被cue的沈辭有些迷，不過商業互夸他還是會的，“挺好的啊。”

    手法不錯，看的人眼花繚亂的，不過曲子嘛。

    抱歉，他不懂這個，聽不出來，也無法做出評價。

    韓釧一看沈辭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懂，正想要不著痕跡的找點麻煩，卻只聽沐連陣一聲，“你就是沈家二公子沈辭？”

    沐連陣好奇的看向沈辭。

    “嗯，是我，怎么了？”

    只見沐連陣環繞沈辭走了一圈，將他前后左右觀察了個遍，“原來你就是皇姐的未婚夫啊！”

    沐連陣心下暗嘆，原來這就是皇姐喜歡的人啊，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嘛。

    不過也是，皇姐的眼光，能差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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