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后,沈枝雀向沈鶴申請了一下下山找廚子學(xué)藝。
沈鶴立馬同意,還塞給沈枝雀一個錢袋子,義憤填膺道:
“雀丫頭你這次一定要讓你師叔見識到我們師門的厲害。”
“叫他瞧不起我做的飯。”
沈枝雀乖順地點(diǎn)頭,內(nèi)心無奈。
為什么做頓飯就是他們師門的厲害之處啦……
難不成在她師傅眼里,他們師門還真的是專門做廚子的嗎……
“師姐,我跟你一起去。”
楚時溪開口,他穿著一件沈鶴找來的麻布衣裳,尺寸有點(diǎn)不符,不過仍然掩飾不住他的樣貌出眾。
沈枝雀想了想,也是,這次下山正好去成衣店里給楚時溪購置幾件新衣裳。
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裳,馬靠鞍。
她師弟可是傅粉何郎,穿的這身破布麻衣,實(shí)在是有損他的形象。
于是兩人就在沈鶴目送下,下山了。
——
只是一晚上過去,竹溪鎮(zhèn)的小攤上又多了許多新鮮玩意兒。
沈枝雀帶著楚時溪聽著小販的吆喝聲,一路邊走邊看,但是頗有一番趣味。
不過這次沈枝雀沒有在過多的逗留。一路上帶著楚時溪就先來到了一處茶館前。
竹溪鎮(zhèn)這一茶館,算是鎮(zhèn)上最為精致的去處了。它不是那些街邊小販擺出來的茶攤子能比的。
這茶館有三層,比竹溪鎮(zhèn)上一般的酒店都大些。外頭高高掛著一個“悅來客”的金字牌匾,這就是它的名了。
悅來客外頭的窗戶上都被匠人細(xì)細(xì)雕刻了梅蘭竹菊的樣式。
里頭更是清幽雅靜,精致的不行,甚至里面的桌子都有一層精密的雕文。
因此是鎮(zhèn)上那些喜好風(fēng)雅的人的平日去處。
楚時溪看著這處茶館,面上露出了古怪的顏色。
這悅客來,他也知道。
因?yàn)檫@悅客來就是他之前的竹馬,中郎將之子鐘路繁為追一個喜歡風(fēng)花雪月的巡撫之女建的。
鐘路繁比楚時溪年長七歲,但個性天真稚純,所以有時候心智還不如楚時溪來的成熟。
鐘路繁他爹中郎將和楚時溪他爹北濱王年輕時志氣相投。
因此北濱王被派守邊疆的時候,中郎將拖家?guī)Э谝煌诉^去。
后面楚時溪出生,鐘路繁也因兩家關(guān)系密切,和楚時溪成了發(fā)小。
按鐘路繁的話來說,他還曾經(jīng)給楚時溪換過尿布呢。
鐘路繁和楚時溪不諳情愛之事的個性不同,他從小就跟著他娘親看一些講人間情愛的閑書。
所以鐘路繁和他爹打小就不對付。
他爹希望他能夠繼承他中郎將的大業(yè),成為頂天立地,鎮(zhèn)守邊疆的男子漢。
鐘路繁卻想自由自在,嘗遍人間風(fēng)花雪月,管他個三七二十一。
所以這鐘家父子時不時就鬧別扭,大吵一架。
鐘路繁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養(yǎng)成了時不時就離家出走的個性。
楚時溪記得鐘路繁之前還跟他談過這悅來客,說是什么,和女子約會沒有好去處,就自己花錢建了這個茶館。
不過后面,鐘路繁沒多久又不喜歡那個女子了,就也沒帶那姑娘來這約會了。
但這鋪?zhàn)拥故且驗(yàn)轱L(fēng)騷雅靜成了他一個不錯的產(chǎn)業(yè)。
所以鐘路繁還時不時和楚時溪提這鋪?zhàn)哟狄幌屡#祰u自己真是有商業(yè)頭腦。
這些事情,楚時溪沒有說出來。
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神色又像平常一般自然,還帶著點(diǎn)軟軟糯糯的童稚。
“師姐,我們這是要進(jìn)去……喝茶嗎?”
“師弟,這你就不懂了吧?”
沈枝雀的面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
“最近這段時間,茶館里那些個文人們開始迷上了斗蛐蛐。”
“這里面斗蛐蛐的可不乏些有錢的公子哥。他們斗蛐蛐可不是單純的斗了,那可是得押蛐蛐的呢。”
沈枝雀掂了掂手里的錢袋子,沖楚時溪狡黠地眨巴眨巴眼。
“你猜,師姐這次能押到幾個好蛐蛐?”
“到時候,師姐就帶你去買塊好料子,給我們家小時溪換件漂亮衣裳。”
她可記得上輩子這個時候竹溪鎮(zhèn)開始風(fēng)靡斗蛐蛐,沈鶴之前也跟風(fēng)去玩過。
結(jié)果沈鶴運(yùn)氣背,選哪個那個輸。直接把他們?nèi)龓熗桨雮月的伙食費(fèi)給輸光了。
沈枝雀那時候不怎么下山,所以聽沈鶴說這些趣事來,都一字一句記得異常清楚。
如果上輩子的沈鶴沒有騙她,那么這次茶館斗蛐蛐的押寶,她十有八九可以贏個盆滿缽滿。
至少給他們師徒幾個買兩匹布裁衣裳肯定是綽綽有余的。
“我就知道師姐最厲害了。”
楚時溪見沈枝雀這般自信,心里暖暖的,也露出了個甜甜的笑臉。
兩人相視一笑,進(jìn)入了茶館里面。
不得不說鐘路繁真的很會抓小女生的心思。
茶館內(nèi)部環(huán)境清幽,大堂的中心不是桌子,而是一方用碧綠的石子堆砌而成的池子,里頭還有紅鯉在水中游動。
在這池子的不遠(yuǎn)處,每桌都坐著三兩個人斗蛐蛐,旁邊還站著悅來客的幾個清秀小廝。
只有最角落的那里一群人正圍在一起,鬧鬧哄哄地說些什么。
沈枝雀心下了然。
這茶館里就只有這處看熱鬧的人最多,十有八九就是押蛐蛐的公子哥們。
不得不說悅來客真的會做生意。
就算那些人發(fā)出的動靜有多大,悅來客的小廝們都依舊保持著小臉相迎,恭恭敬敬。
圍觀斗蛐蛐的群眾實(shí)在太多,沈枝雀讓楚時溪找個地方坐下,自個兒捂著錢袋子擠了半天才進(jìn)去。
里頭的桌子中間位上坐著莊家。他笑瞇瞇的臉上,一雙眼睛透著精明。
“押蛐蛐咯。”
他伸手一把將一堆紅、黑的圓木片推了出去。
“下一把對戰(zhàn)的蛐蛐是周家周公子的雄鷹和小廚子趙鴻光的大胖。”
人群傳來一陣哄笑。
“誰家蛐蛐叫大胖啊哈哈哈哈哈。”
“這名字也太隨意了些哈哈哈哈。”
莊家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笑容,沒有理會,繼續(xù)說了下去。
“覺得雄鷹會贏就買紅片。”
“覺得大胖會贏的買黑片,一片都是一吊錢。”
沈枝雀咋舌,這也太貴了些,怪不得上輩子沈鶴能輸?shù)羲麄儼雮月的伙食費(fèi)。
她摸了摸沈鶴給她的錢袋,有點(diǎn)猶豫。里面最多也就之能買一個木片。
如果這次押錯了,那她不僅不能給楚時溪他們買布匹做衣服。
而且很有可能血本無歸,成為上輩子輸了錢的沈鶴。
沈枝雀深吸了一口氣,環(huán)顧四周。
這里大部分公子哥都因?yàn)檠候序卸d致昂揚(yáng)。
他們大都只有十六七歲,這個年紀(jì)的少年人大都自信滿滿,唯我獨(dú)尊。
這個年紀(jì)是最容易被蒙騙的年齡因?yàn)樗麄兲^于相信自己,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自信是好事,但是盲目的自信并不是好事。
沈枝雀皺眉。
上輩子沈鶴買啥輸啥,按照他的脾氣,十有八九就是隨大流,跟這些個公子哥一塊買的。
那這一次那她等會兒就和那些公子哥反著買就好了。
于是在那些公子哥紛紛選擇押周公子的雄鷹后,沈枝雀突兀地買了一張大胖的黑木片。
這使得周圍的那些公子哥們都紛紛向她側(cè)目。
有好心人提醒沈枝雀,道:“小姑娘背著你家大人偷偷來的吧。勸你選雄鷹,它可是三連冠。”
沈枝雀沖他笑了下,“沒事,我覺得大胖這名字聽起來挺吉利的。”
那人也不知道說什么比較好,搖了搖頭,最后也不管她選什么了。
桌子上紅紅的圓木片很快就被周圍的人買光了,只剩下一堆黑色的圓木片。
也有人跟沈枝雀一樣押大胖贏,但是這種人一般還會再買上幾片雄鷹。像沈枝雀這樣只買大胖的倒是真的沒有。
莊家看著周圍的人群基本上都買好了想要的木片,揮了揮手叫來了小廝。
“帶他們上二樓。”
這個小廝面容清秀,恭順地低頭應(yīng)下,向余下的看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后就要帶著其他人上了二樓。
沈枝雀本想叫楚時溪跟她一起上樓去,結(jié)果環(huán)顧四周怎么也找不到人影。
沈枝雀心亂如麻,這師弟怎么沒一會就沒影了?
“小姐。你是在找楚公子嗎?”
一個像是掌柜一樣的老爺子走了過來,面相上比那莊家和藹不少。
他態(tài)度恭敬,讓沈枝雀一頭霧水。
“是,我在找我?guī)煹堋!?br />
“楚公子現(xiàn)在在跟我們館主聊天。楚公子讓我們給您報個信說,一會兒就回來,讓您先去玩。”
沈枝雀聽了,心下更為疑惑,但師弟不想說,她也沒法逼問什么。
她向那掌柜道了個謝,這才跟著上了二樓。
悅來客二樓相比一樓來說冷清了很多。
在窗邊的一個雅座上,一個身著碧色圓領(lǐng)缺袍,腰間別著鑲嵌著玉石的小刀,一看就是家境優(yōu)渥的大少爺。
這是周家周少爺。
另一個模樣樸實(shí),身材有些發(fā)福。額上還系著一個黑色軟布幞頭。
他額間冒汗,臉上的神色有些緊張,這一看就是那莊家說的廚子趙鴻光。
他們一人手里拿著一個草籠子,里面穿的等會兒要比賽的蛐蛐。
樓下的莊家,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拿著一幅銅鑼站在了周公子和趙鴻光面前。
他猛地一敲鑼,驚得在場的人渾身一抖,都往他那處看去。
莊家瞇著眼,神色自若。
“現(xiàn)在我宣布一下比賽規(guī)則。”
“打斗雙方用由我們提供的草來撩撥蟋蟀的打斗性,待二蟲起叫起閘開斗。”
“斗中二蟲分開,雙方開叫繼續(xù)比賽;如一方開叫,贏半局。失局的一方可用草撩蟲的斗性,如有斗性則繼續(xù)。如無斗性,則輸一局。”
“現(xiàn)在,我宣布,比賽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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