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盡愉被沈枝雀的話氣了個半死。
他現在看到這妮子，就止不住想到昨天夜里自己獨自一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場面。
風那么大，夜那么黑，他感覺昨天晚上竹溪鎮上只有他一個人呆在外頭被冷風吹。可偏偏她這臭丫頭就是不來，害他在那群小弟面前丟光了臉。
曾盡愉越想越生氣，他挺直了小身板，硬氣十足，“我才沒有等你一晚上呢！你快點給我出去！”
沈枝雀覺得他這幅樣子怪可愛的，特別像那種愛打鳴的公雞，驕傲的不可一世。再聯想到石管家跟她講的那些事情，沈枝雀有一個逗曾盡愉的主意。
她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來，眼睫忽閃忽閃，似有淚光轉動。隨后半真半假道。
“昨晚上，我被奇怪的人纏住了，他們非要非禮我，等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
沈枝雀低下頭，眼睫微顫，似乎很是受傷。
“我還以為你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耽擱了。可如今……看你這副樣子，你果真沒有等我。”
她的演技太好，余芷晴都被她騙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上前握住了沈枝雀的手，輕聲安慰。還是沈枝雀沖她偷偷拋了個媚眼，她才恍然大悟，這是在逗曾盡愉。
曾家下人公認的二愣子少爺果真上當了。他開始心虛地想，該不會真的像沈枝雀說的那樣吧，可他昨晚明明呆到了深夜也沒有看到她啊……
曾盡愉苦著一張臉，還在努力組織語言想要安慰沈枝雀。可沈枝雀早就為他這單純的表現，笑彎了眼。
“曾少爺，對不起啦，我騙你的，你太單純了。”
曾盡愉臉上的的表情霎時間變得五彩斑斕起來，余芷晴被逗的也憋不住笑了起來，惹得他更窘迫不已。
他雙手叉腰，咬牙切齒。
“哼！我就知道你是毒婦！壞到骨子里！快點給我出去！”
沈枝雀笑的痞壞，“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莫名其妙就忍不住想逗逗你。”
曾盡愉明顯不相信她的鬼話，氣鼓鼓地就想讓管家送客。可石管家在將二人送進房間后，早就帶著其他下人腳底抹油跑路了。
無奈，他只好撅起嘴，不屑的把頭扭到一邊去，兇巴巴道。
“你胡說，你分明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這小樣子再一次激起了沈枝雀逗他的心思，她睜大了雙眼，故做一副驚奇的表情，“唉？你怎么知道？”
曾盡愉有些小得意。
“哼！你管得著嗎？我就是知道！”
沈枝雀憋著笑，旋即沖曾盡愉露出一個揶揄的表情，“看來，曾小少爺也沒有那么傻嘛。”
“那是自然，我可聰明的很！”
曾盡愉被她那么一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理所應當地以為沈枝雀是在夸他。
結果他還沒高興多久，就瞥見沈枝雀身后的那個小姑娘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那小姑娘曾盡愉見過，好像坐在沈枝雀附近。平時怯生生的跟個小兔子似的，沒什么存在感，他也懶得去招惹這種嬌小姐。
余芷晴笑了幾聲，發現曾盡愉正坐在床上盯著自己看，那笑容登時收了回去，怯生生地往沈枝雀身后縮了縮。
曾盡愉咳嗽了一嗓子，盡量不想嚇到余芷晴，“你在笑什么？”
余芷晴弱弱地探出頭，猶豫地看了一眼沈枝雀。待得到她的點頭允許后，余芷晴才小聲地說。
“我在笑你傻。”
曾盡愉被這意料之外的回答氣了個半死，他沒有想到這么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敢當著他的面罵他傻。
他呲牙，冷聲道，“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把你抓起來掛樹上！”
被曾盡愉這一恐嚇，余芷晴小臉慘白，跟個被老鷹盯上的小雞仔似的，踉踉蹌蹌就要往后退。沈枝雀拉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不怕，我在這。”
前面有石管家說曾盡愉就是個虛張聲勢的小兔崽子，后有沈枝雀出聲要做她的后盾。
余芷晴定了定心神后，多少有了些底氣，臉上恢復了血色。她吐了吐舌頭，柔柔弱弱地頂撞了回去。
“你都沒聽出來枝雀這是在說反話，還說自己不是傻？”
曾盡愉沉默了，被余芷晴這么一點醒，他的臉登時漲的通紅，憤怒又委屈地瞪了一眼沈枝雀。
他的聲音發顫，氣勢弱了半截，聽起來可憐的不得了。
“你耍我。”
沈枝雀暗道不妙。該不會自己玩過火，惹得那小公子要哭鼻子了吧？她趕緊開口，“沒有，沒有，我真的是在夸你。”
曾盡愉撅起嘴，擦了擦眼睛，別扭地把頭轉到一邊去，“哼。”
被曾盡愉拒絕交流的沈枝雀萬分無奈，要是真的讓這曾少爺躲在房間里哭，那她就是罪人了。沒辦法，她只能向余芷晴使了使眼色，讓她去哄哄。
余芷晴也發現了曾盡愉的不對勁，慌慌張張地哄道，“你別哭啊。是我不對，是我騙了你。”
“我沒哭。”曾盡愉聲音沙啞。他拿起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身子微微發抖。
“你騙人，你就是哭了。”
“我就是沒哭。不信你過來看。”
余芷晴猶豫了一下，慢慢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看曾盡愉。
“哈！”
曾盡愉突然從被子里一躍而起，嚇得余芷晴失聲尖叫，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曾盡愉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嚇到了人，就看著余芷晴眼睛一紅，淚珠啪嗒啪嗒掉在了地上，模樣可憐極了。
她抽抽搭搭抹了抹眼淚，“嗚嗚嗚……你騙我。”
“這，這我不是故意的……”
曾盡愉不傻了眼，他本來被沈枝雀坑了一道，就想著從余芷晴身上討回來。可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這么不經嚇，居然直接跌到了地上。
這小姑娘仿佛是水做的，那眼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外流，怎么也止不住。
眼看著沈枝雀將淚眼汪汪的余芷晴扶起來，好聲哄著，曾盡愉心里特別不是滋味，他咬咬牙，嘴硬地嘟囔著。
“不就被嚇一跳嘛，有什么好哭的。愛哭鬼。”
余芷晴一聽，更委屈了，“那你干什嚇我！”
“因為你說我傻。”
“你難道不傻嗎？”
“那我也沒你傻，愛哭鬼最傻。”
“我就愛哭，管你什么事，我就哭，我討厭你嗚嗚嗚……”余芷晴小臉一癟，趴在沈枝雀身上又哽咽起來。
沈枝雀也很是無奈。她算是明白了，這兩個小家伙就是小孩子心性，連吵個架都這么幼稚。她無奈的喚了一聲。
“曾盡愉。”
“我又沒說錯……”
曾盡愉皺著小臉，看著余芷晴哭的鼻子紅紅，半晌才從床上下來，塞給她一塊帕子。
他扭頭不看余芷晴，聲音小的像螞蟻腿，“別哭了……你哭的時候比你笑起來丑多了……”
余芷晴愣了一下，抬頭望向曾盡愉，淚滴還掛在睫毛上，一時間不知道要不要接過他的帕子。
“別動。”
曾盡愉拿著帕子輕輕替她擦掉了眼淚，雖然他還撅著嘴，但是神情異常溫柔。他沒了平常那份戾氣，五官也柔和了不少，帶著少年特有的英氣。
余芷晴忽然感覺面上一熱，趕緊將頭埋進了沈枝雀懷里，待心里那股躁動止住了，她才柔柔地道了一聲謝。
曾盡愉撇撇嘴，耳尖紅了半節，不過依舊惡聲惡氣的。
“你……你可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哭的樣子太難看了，要是你再流個鼻涕眼淚啥的，弄臟了我房間可就不好了。”
“我，我不會的。”余芷晴的聲音里透著鼻音。
“那你不許哭鼻子。”
“這我控制不了啊。”
兩人一人一句互相斗嘴，氣氛和諧的不得了。沈枝雀登時覺得自己在這房間里顯得特別多余，她仿佛都能看見這兩人身邊浮動的粉紅泡泡。
年輕就是好啊。這兩個小家伙真的純情的不得了。
不過她這次來是有正事要知道的，天色漸晚，她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沈枝雀清了清嗓子，將余芷晴扶端正。
“咳咳。對了，曾盡愉，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曾盡愉開口想要拒絕，就被余芷晴可憐兮兮地望了一眼，到嘴邊的話轉了兩圈又落回肚子里。
“行吧，不過你得先回答我為什么昨晚上沒有來。”
沈枝雀抓抓頭，一臉無辜，“因為我一開始就沒說我答應要來啊。”
曾盡愉氣鼓鼓，“可我給你下戰書了啊，你收了就得來啊，話本里都這么演的。”
沈枝雀噗嗤笑出聲。
“你那寫的是戰書嗎？一沒落款，二沒對象的，我怎么知道是寫給我的？再說了，我剛來學堂，也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地方在哪啊。”
曾盡愉被她懟的無話可說，干巴巴道，“那你不知道就問我啊……”
沈枝雀差點沒翻白眼，“你一開學就砸我紙團，我咋敢問你？”
曾盡愉不出聲了，這要是換做他第一天就被人扔紙團，別說問問題了，他可能當場就跟那人打起來了。
“所以——我想問你，為什么我們剛見面，你就針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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