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拂覺得，姜灼應該快被姜瀾給氣炸了。
他總是那副清清冷冷、云淡風輕的模樣，說出的話卻踩在了人的痛腳上，讓姜灼管她叫“三嫂”，這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吧。
她眼觀鼻、鼻觀心，默默推著行李箱走進臥室，順手關上了門。
清官難斷家務事……
可蘇拂轉念一想，琢磨著現在她跟姜瀾才應該算是一家人。
姜灼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此在面對姜瀾的時候，他的底氣很足。
“三哥，你明知道家里人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為什么不同意？”姜瀾給自己倒了杯水，語氣平靜的問他，“需要一杯嗎？”
“三哥！”
“阿灼，我跟蘇拂已經結婚了。
這是我慎重考慮之后的決定，任何人都無法輕易扭轉，包括家里人在內。”每個人都是這個世界上獨立的個體，他有權選擇自己要過怎樣的生活，這也是當初他不反對小眠追求林司南的原因。
有些路，只有自己親自走過，才談得上無悔無憾。
蘇拂身份特別他知道，但警方都查不到她的底細，那這份特別就與蕓蕓眾生的普通無甚差別。
他不認為自己的婚姻會為家族帶來任何麻煩，一切都只是人們主觀上的想法罷了。
而且——
他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我沒打算瞞著家里，只是坦白的時機不是現在。
家里現在首要的事情是小眠和北霆的訂婚典禮，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等他們訂婚儀式結束，我就會帶蘇拂回家。”
“如果檢察院那邊知道蘇拂和周承之間的關系，你應該知道會有什么后果。”他們的工作不僅是要自身言行端正，對另一半也有一定的要求。
“辭職報告我已經寫好了。”
姜灼震驚，“……三哥！你簡直瘋了！”
姜瀾神色淡淡的抿了口水，不再說話。
姜灼氣得摔門而去。
蘇拂扒著臥室門往外瞄了兩眼，一臉愧色的抿了抿唇，“額……我是不是害你們兄弟反目了……”
“沒有，觀念不同而已。”
“那他會不會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啊？”蘇拂并沒有意識到，她這話說的多像兩人是在偷情。
“不會。”
他了解阿灼，這會兒跟他嚷嚷的越歡，越是不會壞他的事。
相反他今天要是見過蘇拂之后就走了，那才是要把他“隱婚”的事宣揚的人盡皆知呢。
見過姜灼之后，蘇拂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準備怎么說服你家里人啊？他們應該都是站在姜灼那邊的吧？”
姜瀾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她，“你喜歡自己以前的生活嗎？”
“肯定不喜歡啊，每天殺人很累的。”只是后來殺著殺著就習慣了而已。
說完，她心虛的抿起嘴巴。
姜瀾神色未變，仿佛沒有聽到她的違法言論。
“那你有沒有想過，過一種全新的生活？”沒有殺戮和血腥，只有陽光和溫情。
“全新的……”
“你那么喜歡寫小說，干脆把它當成全職。”
“我現在就是啊。”
“我是指放棄當殺手。”
蘇拂愣住。
這個想法不是沒在她腦中出現過。
當初第一眼看到他的照片，她就想背叛四少去他身邊當助手了，但迫于四少的“淫威”，她不敢輕舉妄動。
“我倒是想，但是我不敢。”萬一四少弄死她怎么辦？
姜瀾明白她的顧慮，安撫道，“封北霆那邊我會去和他說，從今往后，你跟他的關系只會是嫂子和妹夫，而非上下級。”
“妹、妹夫？！”蘇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哪敢讓四少管她叫嫂子，他肯叫，她還不敢聽呢。
“你想讓我多活兩天的話，就千萬別提這茬兒。”
姜瀾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有我在。”
怎么樣也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
樓下。
姜灼倚著車站著，指間靈活的轉著打火機，“啪”地一聲按下去，夜風很快吹滅火苗，他再跟著按下。
昏暗的夜色下，幽幽火光映亮了他的臉。
他的眉心一片郁結之色，眼底是深深的化不去的愁緒。
他撥通了祁彥的電話，卻在對方還沒來得及接起的時候就掛斷了。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通話結束”的字樣，他的眉頭皺的更緊。
抬頭看了一眼樓上亮燈的房間，他沉眸收回視線，上車發動車子離開。
*
祁彥看到了姜灼打給他的電話，只是他還沒接對方就掛了。
他沒急著給他回過去，因為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在他把確認修爾死亡的消息散給各路線人之后，意外的很快就收到了回復。
那個名叫修爾的外國人……
沒有死！
他似乎是想在國內換個身份避風頭，所以在黑市買了一些證件，祁彥有一個線人剛好在那邊收到了風聲，于是趕緊通知了他。
他見到修爾的時候，對方正悠閑的坐在酒吧包廂里喝酒呢。
身邊圍了一堆年輕小姑娘，各種類型都有。
修爾正被她們灌酒呢，看到門口忽然出現的一個大男人，眸色微變，推開了坐在他懷里的女孩子，“你們先出去。”
他說的是中文，講的很地道。
“先生……”
“滾。”他的聲音不是很大，但那一眼的陰毒足夠讓人望而卻步。
一群穿超短裙的小姑娘魚貫而出，一時間，包廂里只剩下了修爾跟祁彥兩個人。
他晃了晃酒杯，漫不經心的說，“讓我猜猜，警官是負責什么案件的。”
祁彥關上門朝他走過去，“緝毒組，祁彥。”
“祁警官，是受人所托來的吧？”他另外拿了一個干凈的杯子給他倒酒，“我等你半天了。”
“你早知道我會來？”
“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耳力’不錯。”有些事情只要查查就知道了，“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在這恭候祁警官大駕，其實是有筆交易想和你做。”
祁彥沉眸，“什么？”
“你在查封北霆的底細，我可以幫你。”
“條件。”這世上永遠沒有白吃的午餐。
“A市這地方人杰地靈，我很喜歡，想在這安靜的生活一段時間。
得到祁警官首肯的話，我住的會比較安穩。”
修爾這話說的足夠直白了，只要祁彥隱瞞他還活著的事，他就可以告訴他封北霆的身份背景，這筆買賣于他而言并不虧。
聞言，祁彥嗤笑了一下，“你覺得我會答應？”
修爾攤手，“為什么不呢？”
他微微勾唇，烈酒入喉，笑容更加燦爛，“我實話告訴你吧，站在警方的角度想查清封北霆的底細根本就不可能，我猜芝加哥警方發給你的那些消息應該不足以讓你了解全部的封北霆吧。”
祁彥眸光微動。
見他沒有反駁，修爾眸中笑意更甚，“我給你的資料可比他們詳盡多了，而且都有據可循。”
“我憑什么相信你？”
“就憑我知道你針對封北霆的原因，卻沒有說出去。”修爾起身，走到祁彥身邊壓低聲音道，“令尊當年選擇出賣同僚也是走投無路，我本人完全可以理解。”
祁彥的眸光倏然凝住，眼底迸射出凜然的殺意。
修爾故作膽怯的拍了拍心口，往后退了兩步，“人民警察可不該露出這樣的神情。”
“祁警官，我的提議三天內有效，你仔細考慮一下。
這幾天我都會在這，你想好了就來找我。”
話落，他抬腳走出包廂。
祁彥沒有攔他，面色陰沉的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了拳頭，骨結向外突出，看起來就很有力。
這場看似于他有利的選擇題，其實他根本就沒得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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