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野其實是明白的，但他還是揶揄了他一句：“聽起來，想想小丫頭沒報復你，你還挺可惜的？”

    司靳棠無聲地一笑。

    如果她還會報復他，起碼對他還帶著點恨意。

    除了一開始，再到后來決定在他面前演戲，在他們彼此攤牌之后，他從她眼里看到的，就只有寧靜。

    他只能讀到一條訊息：她不愛他了。

    這對以前的他來說毫無殺傷力，可是現在，一想到這個事實，他的身體每一處都在傳來疼痛的反饋。

    這便是孽障回力吧。

    “改變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寧川大橋上的那場連環車禍，和我在那個世界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因為我們沒有吵架，所以我沒有去追晏千尋，實際上墜江的人不是我，是晏司陽。”

    權野猛地抬眼，“真的？”

    直到這一刻，他才有了那么點實感。

    “起碼我看到的是這樣，”司靳棠道，“那時候不明白她忽然讓我調頭不要去晏家是為什么，現在明白了，因為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與其說他沒有聽，不如說是沒來得及。

    當時他接著電話，聽到她的話后本想停靠在路邊，沒曾想前方就出現了避讓不及的連環車禍，車子失控沖破了橋欄，墜入江底。

    “但是，你不是說，想想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嗎？”權野腦子好，馬上就聽明白了，提出了疑問，“現在可是在她五年后的世界里，她怎么會知道將來要發生什么？”

    司靳棠會得出這個結論，自然不只是因為這件事，而是他也捋清楚了后面的事，只是現在只說了一件而已。

    “因為晏千尋，”司靳棠答道，“你先這么聽著吧，我待會就會解釋。”

    “OK。”權野表示沒問題，這點程度，還難不倒他，不至于聽不懂。

    “那么久了，我對晏千尋沒有動過心，可是這顆心臟后來卻對她頻頻有反應。”

    “……”權野記得很清楚。

    那會兒他還笑話他不是心臟壞了，是腦子壞了。

    他笑了下：“好吧，如果以剛才說的情況為前提，算你厲害。換了個身體，這都能認出想想小丫頭，了不起呀。”

    司靳棠卻是苦笑。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什么都沒改變，該被傷害的人他都傷害了。

    “晏詩媛那次的事，你還記得很清楚吧？”

    權野一怔，“你這么說的話……”

    當時他們都很奇怪，仿佛有只天眼在看著他們似的，有那么一個人好像是洞悉了一切，設了那個圈套。

    現在再回想起來，因為先有了結果，所以有些事再推演起來就變得很容易。

    當時他們就得出過結論，想不到那個人會是誰，還說過最有可能的是晏千尋自己知道晏詩媛要害她，并且開了天眼知道他們也知道這事，然后自己踩進陷阱里，反將他們一軍。

    沒把這事兒當真，自然是因為這一切是不可能的。

    晏千尋知道晏詩媛要害她很簡單，但她怎么洞悉棠的心理？

    當時怎么想也不可能，所以后來也不了了之了，但現在……

    權野想了這么一圈之后，不用司靳棠解釋，就得出了結論：“你是說……晏千尋才是那個知道未來走向的人？”

    顧想才十七歲，晏千尋卻是活到了現在，她才有可能知道未來。

    如果因為一體雙魂的緣故，顧想占據身體的時候，也同時讀取了晏千尋的記憶，所以她才會知道未來發生過什么，并避開？

    而這個前提是，晏千尋真的是從未來回來的人。

    蝴蝶效應，改變了之后的世界線。

    他相信，這一點，棠已經推演過了，所以才會跟他說這些事。

    司靳棠：“還有虞文酒店的事，你不是曾問過我為什么那么有把握知道她在哪里？”

    “！”權野已經明白了。

    當時就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一開一個準。

    “我現在明白，我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要去救她。因為在那個世界線里，因為我的見而不救……”

    他簡述了一下那段故事，以及之后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他明明沒有任何記憶，卻那么深刻地記得樓層和房間號，并且一秒都坐不住，內心只想快點找到她。

    這必然是因為他曾經放任不管過，積累下來的負罪感。所以這一次，他的潛意識一直在催他去救人，不能讓悲劇再上演一次。

    “阿野，晏千尋曾說過，我殺了她。我想，那個世界，我的計劃應該成功了吧。”

    權野沉默下來。

    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是不是真的殺了她我不知道，但她因我而死卻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不是么？”司靳棠苦笑一下，“我大概知道我重活的這一世是為什么了。是贖罪吧。”

    可是他卻并不像晏千尋，是帶著記憶回來的。

    他只有在上個星期，才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已經經歷過的那條時間線，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簡單來說，他就是零攻略進行副本開荒，機會只有一次的那種。

    錯了，就會錯到底。

    如果不是中途因為想想而停下了自己復仇的步伐，或許這一世也只是把悲劇重復了一次而已。

    “我捋捋……”饒是權野，在一下子接收到這么多信息之后，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去整理。

    他不比司靳棠，是直觀地“看”到那些事的，所以要多費點腦。

    權野最終結論：“一句話總結就是，兩個重生回來開了掛的女孩子，要想辦法搞死你？”

    司靳棠搖搖頭：“不是，她們做不到。”

    她們不是他，做不了那么骯臟的事。

    晏千尋甚至在精神失常的情況刺傷了他之后，還害怕地躲起來了，可想而知，她其實做不到像他這樣殘忍。

    否則，她早可以跟他同歸于盡。

    自己之前對晏千尋了解甚微，因為偏見，他都沒有好好地去認識過她。

    晏千尋其實不壞，她的內心是個和想想一樣善良的女孩子。

    他盡管不知道未來發生了什么，卻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他會對她做什么，對晏家做什么，腦海里都有個成像。

    她說他殺死了她，可從她的應激反應來看，他做的可能遠遠不止那些。

    他是做得到的，他有多冷漠，他自己知道。

    特別是在沒有了想想之后，再沒有一個人能打動他的心的情況下，他什么都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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