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太頭一回正視艾淑蘭。

    她以前瞧不上艾淑蘭，是不喜歡艾淑蘭那面團似的脾氣，透著一股子小家子氣，壓根上不了臺面。

    今天，葉老太太看到了艾淑蘭的另一面。

    葉老太太不是個瞎子，更不是個傻的！

    平日里吆五喝六頂不了用處，關鍵的時候，沒男人在的時候，能拿主意，能抗事兒，那才是真正的有本事！

    葉老太太沒吭聲，默然接過艾淑蘭遞過來的包袱。

    她昨晚還聽到艾淑蘭和葉文柏在房里盤算，說再過一周，就能把老大的學費給交上了。

    艾淑蘭把錢都給她，那孩子的學費怎么辦？

    “陳德正不是說了，我去了不花錢，國家供我吃喝住！”葉老太太沒好氣的說，動手就要打開包袱，翻找艾淑蘭放的錢。

    艾淑蘭壓住她的手：“出門哪有不花錢的啊！您別找了，我藏得緊，一時半會您找不到的！”

    葉老太太抬頭看了艾淑蘭一眼，把手收回來了。

    艾淑蘭：“您放心去吧！家里這么多人，能出什么事？爸的身體不好，我會多照看著的……您就當，忙了這些年，去縣城里歇歇……”

    正好鎮長叫來送三人去縣城的拖拉機來了，葉老太太沒理會艾淑蘭，扶著陳德正，坐了上去。

    艾淑蘭便在原地站著，直等拖拉機“篤篤篤”的發動，才連忙跑過去抓住公安的衣服：“同志，我媽腿有風濕，膝蓋也不好，這馬上冬天了，你們可多給她弄床厚被子……”

    葉老太太把頭往旁一偏：“我這又不是去享福的，你少給人家找麻煩！”

    艾淑蘭訕訕的一笑：“您保重，照顧好自己。”

    拖拉機開了老遠，葉老太太回過頭，見艾淑蘭還在一棵葉子都掉完了的棗樹下站著，連忙又把頭轉了回來。

    先前嚴厲訓斥過葉老太太的女公安，回頭看了一眼艾淑蘭，問葉老太太：“這是您三媳婦？”

    葉老太太點了點頭。

    女公安又問：“就是葉繁星的媽媽？”

    葉老太太以為女公安又要說什么讓她羞愧的話，一邊點頭，一邊默默的低下了頭。

    女公安拿下頭頂的帽子，笑了一下：“您這兒媳婦挑的不錯！”

    葉老太太：“……”

    她緩慢的抬起頭來，看向女公安。

    女公安提了提眉：“干嘛？我又沒說錯！肯定也不止我一個這樣說吧？”

    葉老太太被女公安提醒，才忽然想起，可不是么！

    村里上了年紀的老人，提起艾淑蘭來，都夸不絕口。

    艾淑蘭跟隔壁的幾家鄰居也不錯，不像大媳婦經常跟人發生口角，也不像兒媳婦明明是鎮里長大的，卻跟誰都沒點交際……

    只不過從前有人夸艾淑蘭，葉老太太都覺得那是因為艾淑蘭蠢。

    泥人的性子，又總愛被人占便宜，誰不喜歡？

    葉老太太倒寧愿艾淑蘭是個狡詐的，被人嫌的，那倒意味著……她能占著別人的便宜！

    艾淑蘭占了便宜，就是葉家占了便宜！

    艾淑蘭被占了便宜，就是葉家被占了便宜！

    葉老太太賬算得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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