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鈞一時找不到由頭,只能大吼道:“總之我說的,不許接但是不許接。”
掌柜又后退了幾步,離開了李千鈞的巴掌可以扇到的范圍才道:“李大人,這個不合規矩吧,我們教坊司在秦淮河上的這些畫舫按朝廷的旨意設的,里面的規矩也是朝廷定的,那是公開做生意的。
按規矩,要搶姑娘,得競價,如果兩個人付的錢一樣,那就是先到先得,張大人付了銀兩,買了王姑娘,這銀貨兩訖,我也不好阻攔,否則的話,以后誰還來我這里買姑娘,姑娘們還怎么聽話?”
李千鈞怒道:“別的人,我管不著,反正這王嬙,必須賣給我!”
掌柜地嘿嘿笑著:“李大人,我們教坊司是做生意的,只認銀子不認人,你只肯出二百兩銀子,而且還只是口頭說說,到現在為止,我連一兩銀子都沒見著,人家張大人卻一下子付了兩千一百兩,他先付了錢,這生意,我肯定只能跟他說。”
李千鈞急道:“我又不是說不給兩千兩,我遲一點給不行嗎?”
掌柜再次后退了兩步,然后才道:“李大人如果也想買這王姑娘,那也行,我剛才說了,兩位大人如果都想買,那就競價,張大人現在已經出了二千一百兩了,大人您也報個數,如果大人報價超過二千一百兩,而張大人放棄的話,這王姑娘就是大人您的了。”
他轉過身,又向張十七躬身道:“張大人,您放心,我們教坊司公平的很,等李大人出價以后,大人盡可加價,如果李大人出了價,又不能把銀子送到的話,我們教坊司仍然只收大人二千一百兩。”
他斜著眼睛,壞笑著問李千鈞道:“李大人,怎么樣,您要報多少價呢?但是大人報之前可想好了,如果亂報價格卻拿不出銀子的話,以后這秦淮河上,就沒多少人家敢接待李大人了!”
李千鈞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的腦子在飛快的計算,在今天晚上,有什么樣的辦法可以籌到二千一百兩,可問題在于,籌到二千一百兩夠嗎?張十七能不加價嗎?他手上剛才那一把銀票,已經抵過自己所有的身家了。
為了一個女人,搞得自己傾家蕩產,值嗎?
掌柜似是知道李千鈞的心思,陰陽怪氣地道:“李大人,現在不是在坊里,而是在外面,小人勸大人一句,你的財力比不過這位張大人的,別自相殘殺了,張大人替你把那艘畫舫的錢付了,已經夠給你面子了。”
剛才在岸上,當李千鈞聽說王嬙被張十七給接走了,不分青紅皂白,上手就對掌柜一陣耳光,直把掌柜打得鼻青臉腫的,掌柜不敢吃眼前虧,只好跟著他駕舫出來找人。
現在他見張十七不論財力和氣勢上都不弱于李千鈞,而且他比李千鈞年輕的多,將來一定更有前途,立時就來抱住了這么大腿,也趁機報復一下李千鈞適才給他的那幾個耳光。
李千鈞氣得跳腳,他又想一個耳光向掌柜的輪過去,可是掌柜的早已經跟他隔得遠遠的,他夠不上手,只好轉過頭來,冷冷地看著張十七:“張大人,你這是存心要讓我難堪嗎?”
張十七一臉的懵懂,他結結巴巴地道:“李大人,你何出此言?你看我不惜重金替王姑娘贖身,就是為了向您證明我是真心喜歡王姑娘的,你說對不對?
你看,你剛才說給我面子,所以替我這艘船付錢,所以我先替你付了錢,哦,對了,掌柜,一會給李公子安排四個姑娘,開銷算我的,明天你把王姑娘的奴藉文書送來時,一起來跟我結算便是了,你不會擔心我賴賬吧?”
掌柜點頭哈腰地道:“張大人說笑了,這安排姑娘的事,包在小人身上,張大人也不必會鈔了,就算是教坊司給李大人賠罪,免費贈送的。”
張十七滿臉堆歡:“那怎么好意思?”
掌柜連連搖手:“張大人雖然年紀輕輕,可是肚量驚人,第一次來我們這里就是大手筆,那是我們教坊司最歡迎的金牌客戶,如果不是朝廷有規矩,小人真恨不得把王姑娘送給大人。
大人今后一定要多多光臨我們教坊司,不管您老有什么要求,我教坊司一定竭盡所能,為大人辦得妥妥帖帖的。”
張十七點點頭:“李大人,您也知道我以前是個仆人,身邊別說妾待,連丫環也沒有一個,好不容易遇到王姑娘這樣的官家小姐,而且你剛才說她還未經人事,這樣的機會,我是真不想錯過。
大人你剛才說跟我一見如故,又說什么,只要金陵城內的事,一定全力以赴,所以小弟我就跟你商量一下這個順水人情,大人不會反對吧?”
他湊過頭去,輕聲道:“大人,您就當我是個癩哈蟆,偶然有個吃天鵝肉的機會,肯定是瞪大了眼睛,對吧?”
李千鈞張口結舌,憋了好久,才問出一句:“張大人,你真的一定要跟我搶王姑娘嗎?”
張十七伸出一個手指,噓了一長聲:“李大人,你千萬不能說這種,好在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家弟兄,要是傳了出去,說我張十七和你李大人在這秦淮河上搶一個姑娘,這我們兄弟倆的臉望那兒擱啊?
再說了,兄弟我還沒娶親,遇到一個真正的千金小姐,立刻猴急得跟什么似的,人家一傳,頂多說我張十七沒有什么教養,我反正是個傭仆出身,名聲再爛,也就這樣了。
可是大人您不一樣啊,您剛才說了,您是真正的世家弟子,這要是傳到李老侯爺的耳朵里,只怕他老人家要大大的生氣啊?”
李千鈞盯著張十七的眼睛,張十七的眼神要多清澈有多清澈,話語要多真誠有多真誠,那感覺,簡直就像鄰居家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張口對他說:“哥哥,你把手里的糖給我吃好嗎?”
常玉突然咭地一笑:“李千鈞,剛才你說我們沐無敵什么來著,身邊連二百兩銀子都沒有,真是丟了世家弟子的臉。
可某些世家弟子,撐死了可以拿出來的錢,還比不上我們兵馬司的一個小小副指揮身上帶著得,卻又不知道這樣的世家子弟,又算是什么世家子弟?
無敵,他剛才說你什么來著,好狗不擋道?現在我張兄弟要買王姑娘,某條付不出錢的好狗,你是不是也讓讓道?”
張十七臉色一變,知道事情要糟!
他想救王嬙,又實在不愿意與李千鈞為敵,所以用盡了生平的演技,拿出所有可以拿出的軟釘子,只是希望李千鈞能知難而退,這樣的話,大家都不傷情面。
這是徐輝祖無數次教徐景永等一眾徐家公子的第一原則,在官場上,如果你無法拿下你的對手,那么,就想盡一切辦法,達到目的就行,盡量別翻臉。
可是,常玉一句話就把他的努力全部給破壞了,他的這句話,逼得李千鈞不得不翻臉!
果然,李千鈞大喝一聲:“張十七,你欺人太甚!”
他舉起手,啪地一聲擊在桌子上,力量之大,讓整張桌子不絕搖晃,都發出吱吱咯咯地聲音,桌子上的碗盆一陣猛烈搖晃,湯水灑了滿桌,眾人一陣驚呼,齊齊退開,以免被汁水濺到。
只有張十七沒有后退,而是緩緩地站起身來,與李千鈞四目相對,眼神里面已經滿是寒意!
李千鈞突然發現,他不知道接下去應該說什么話,他的腦中在回想前些日子,李善長給他們這些李氏子孫開會時所說的內容。
張十七出任東城兵馬司副指揮的職務,本來是一件完全無足輕重之事,一個副指揮,七品官,放在大明朝,這個級別的官員數量比秦淮河里的王八還要多。
可問題在于,這個職務,是燕王和太子向皇上提議,然后由皇上親自下旨御封的,這在大明朝,卻是絕無僅有。
如果皇上和太子以及燕王純粹只是為了獎勵張十七抵御刺客,立了大功,以張十七這樣的年齡和奴仆的身份,完全可以封一個品級更高、只拿錢不辦事的虛銜,可偏偏皇上卻讓他來東城擔任兵馬司的副指揮,這其中的意味可就不簡單了。
放眼整個大明朝,再找不出第二個比金陵城內兵馬司指揮更復雜的官職,這個職位級別雖小,可是卻涉及到金陵城內復雜的政治、經濟、軍事、民生以及朝廷派系的關系。
真正要在這個位置上干得好,武力、觀察、思考、判斷、分析以及交際的能力缺一不可,文化功底倒反而是其次的,這幾乎是為張十七這種出身之人量身打造的職位。
李善長以為,這個職位并不是皇帝任意封的,而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才出爐的,這說明,皇帝和太子以及燕王對張十七頗有期許,他們給他這個職位,包含著培養和考驗的意味。
所以李千鈞才會有了二十年以后朝堂之上必有張十七一位的說法,一開始,他對張十七一再忍讓,原因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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