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無神的盯著這個世界，又好像在和她對視。
如同甄珍在記憶的畫面中看到的，周蓉蓉的眼睛沒有同齡人的明亮，相反，透出的是暮靄沉沉的滄桑。
她曾經歷過的，一定很痛苦、很壓抑。
很快，周和成就倒了三杯水出來，用托盤裝著，似乎看出孟宸在打量客廳，他有些尷尬的笑，“家里簡陋，讓孟警官見笑了。”
孟宸點頭，淡淡的道：“還好。”
這兩個字也不知道是說他家的確簡陋呢還是什么，周和成只扯著嘴皮子笑了笑，端了水遞給孟宸，“家里沒有茶了，白開水，孟
警官不會嫌棄吧。”
孟宸接過來，還是那兩個字，“還好。”
周和成脾氣倒是好，也沒在意孟宸的態度，又端起一杯水遞給秦煜，“這位是秦總吧，一直久仰大名，沒想到今天竟然有幸一見
，榮幸至極。”
到底是有文化的人，說起話來，還有幾分文質彬彬。
秦煜聽他說完，勾了下唇角，連手都沒抬，“我不用，多謝。”
淡然有禮，卻也疏離，比孟宸還不給人面子。
空氣好像都忽然安靜了一下。
周和成唇角扯了扯，依然保持尷尬的笑容，最后看向了秦煜身邊的甄珍。
甄珍整個后背都是僵的，從周和成端著水遞給孟宸開始，她就看到了那雙端著杯子的手。
指骨節寬大、手指干細、手背發黃、血管突出，和那雙用力扯著麻繩，勒死了劉嵐的手一模一樣。
還有周和成頭頂的血腥，他明顯是沾染過人命的人！
甄珍心跳得很快，就像刀尖戳在了心口，心臟緊緊揪起。
真的是他！
可為什么呢？
他能對劉嵐和沐珊珊下手，或許因為他和她們只是陌生人。
那周蓉蓉呢？
周蓉蓉是他的女兒，他是帶著怎樣的心情把那把刀插進周蓉蓉的心臟，還任由她在那條巷子里躺了三天。
甄珍想不明白，悶到窒息。
孟宸下意識看了眼甄珍，可甄珍已經低下頭，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有秦煜緊緊握住她的手，她手心的冰涼讓他的眸光也冰涼一片。
孟宸沉默了一瞬，又看向還準備給甄珍端水的周和成，“周先生，你也別忙了。坐吧，我過來是關于周蓉蓉的案子，有些問題想
問問你。”
周和成這才收回手，將杯子放回茶幾，搓了搓手在他們側對面坐下，“是不是蓉蓉的案子有進展了？”
說起這個話題，他看起來才有了幾分焦慮和著急，緊張的看著孟宸，等他回答。
就是不知道他是急著想要抓住殺害周蓉蓉的兇手，還是緊張，自己已經被發現。
孟宸端著那杯白開水，沒喝，手指在杯面上摩挲著，語氣慢慢，“9月20號中午，你在哪里？”
周和成一愣，“20號？”
隨后他眉頭皺起，“20號不是蓉蓉被殺的那天嗎？孟警官，你問這個做什么？”
孟宸挑眉，“也沒什么，就是有些好奇？周先生可以先回答一下我這個問題嗎？”
周和成遲疑了一下，“那天我在家里午睡。”
孟宸點了點頭，“嗯……那今天中午呢？”
“今天？今天我也一直在家里沒有出過門。”
“有人可以替你作證嗎？”
“家里只有我一個人。”
“這么說，就是沒有了？”
周和成的臉色不太好看了，“孟警官問這些是什么意思，你懷疑我殺了蓉蓉，她是我的女兒，你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他的語氣顯出幾分憤怒，甄珍在這個時候抬了眸看向他。
周和成直視著孟宸，那雙渾濁的眼中盡是驚訝和氣憤，全然不似作假。
孟宸只是靠上沙發，顯得很隨意，“周先生不要激動，其實也不是懷疑，只是今天第一中學女生墜樓的案子，想來周先生已經知
道了吧。警方在調查的時候，發現了新的目擊證人，他對警方說在20號中午和今天中午，都看到了你出現在學校附近。”
一邊說，他一邊細細的觀察著周和成，除了訝異憤怒，他的臉上看不出其他情緒。
孟宸垂了下眼眸，漫不經心的一笑，“當然，我其實也不認為這兩件案子會和周先生有關，周蓉蓉就不說了，是周先生的親生女
兒。而周先生剛剛失女，應該很了解這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絕不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我現在問你這些，也只是例
行公事而已，周先生不必太過緊張。”
孟宸說得很輕松，甄珍的心卻很沉。
她看著周和成，他聽完孟宸的話松了口氣，又顯出幾分頹喪和哀痛，“孟警官相信我就好。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說見到了我這種謊
話，可我20號中午和今天中午的確都沒有出過門。你瞧，蓉蓉她剛走了沒幾天，我這沒日沒夜的都念著她，有的時候真是恨不
得下去陪她才好，我哪里有心情出去？”
他說著，還抹了把眼淚，“我現在是比誰都希望快點抓住殺害蓉蓉的兇手，我要問問她，我們蓉蓉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她為什么
要這么狠心？做出這樣天理難容的事來！”
說話間，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了甄珍，那雙眼睛里透出的詭異陰冷讓甄珍后背一涼，如同被毒蛇盯上。
這眼神，就好像把她當成了殺人兇手，可殺人的不是他自己嗎？
甄珍有些煩惱，她現在這雙眼睛太通透似乎也不好，時常都讓她覺得身處一片黑暗之中。
秦煜也察覺到了周和成看向甄珍的眼神，周身氣息一凌，眸光冷厲的盯向周和成。
周和成后背一僵，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
孟宸聽了周和成的話卻是瞇起眼，眸光中透出堅定，“這一點，周先生大可放心，不管兇手多狡猾，我們都一定會把他抓到，還
死者一個公道。”
“那就好，那就好……”
周和成不斷的點頭，看向墻上掛著的照片，“孟警官不知道，從蓉蓉出事后啊，我這是天天都夢見蓉蓉。她總跟我說：爸爸，下
面好冷，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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