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看到蘇謙的那一刻，便陡然意識到什么不對，等到那滴滴滴的輪渡鳴笛聲響徹過耳畔，她便更是緊緊地揪住了手。
“是穆北城讓你帶我走的？”
幾乎是第一時間，蘇清歡便做出了這個判斷。
女孩子咬著牙齒，臉上露出一絲近乎于無奈的悵然之色。
她不知道穆北城竟然會在這種時刻選擇讓自己離開江城！
即使蘇清歡明白，自己遲早會跟穆北城分道揚鑣，可這并不代表著她想要去東辰國！
……
看到女孩冰雪聰明的容顏，蘇謙定定地望著她，只覺得自己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接近過她。
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與她存在著山長水遠的距離。
這短短的一臂之遙，就好像是隔著千山萬水。
“清歡，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女孩子太聰明了也不好，慧極必傷，你應該明白，穆督軍這樣做是為了你好。”
“你以為我會想要現在下船嗎？”
蘇清歡冷淡地笑了一下，她披著外套走下榻，只覺得內心有種極度抓狂的感覺。
——穆北城憑什么這樣輕易地決定了自己的未來！
那個男人一直都說要尊重她，結果呢？
自己跑去了前線做誘餌，倒是好意思將她送去東辰國了。
難道穆北城以為，自己這樣就能安心嗎？
……
眼中不自覺就泛出蒙蒙的霧氣。
但蘇清歡很快就將那種軟弱的情緒逼了回去。
她冷淡地掃了蘇謙一眼。
“為什么他會安排你在這里？五叔，你該不會對北城說了什么吧？”
蘇清歡從沒有跟穆北城說過蘇謙喜歡自己的事情，也許在那個一心為國的男人看來，蘇謙是自己的長輩，兩個人又有著叔侄的名分，怎么都不可能發生什么。
但是天知道，蘇謙可是他的情敵啊！
那個男人怎么能夠將自己送到這艘輪渡上來？
莫名其妙的，蘇清歡此刻還有些憐愛穆北城的沖動，她從沒有覺得穆北城是個傻的，但是對方一心想要自己平安，但是這樣的愛，在此刻，顯得過于沉重了一些。
……
“其實……督軍大人看出來了。”
蘇謙望著蘇清歡那似笑似諷的容顏，終于還是規規矩矩地退了一步，讓給蘇清歡一個安全距離。
“他看得出來，我喜歡你。那天我去圣瑪利亞醫院找你的時候，其實穆北城就看到了。”
“……”
蘇清歡怔怔然地聽著，只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你開玩笑的吧？如果換做一個正常一點的男人，怎么可能會愿意讓一個情敵帶自己的女人走？”
在這個世上，又有誰能逃離的了那種出自于骨髓里的占有欲。
這個時代的大多數男人，對于女性就跟看私有物品一般，即使再喜歡，但根本連尊重兩個字都不了解。
可是穆北城，又如何能做到這個地步？
她倒是寧可穆北城在這種方面稍微自私哪怕一點點，最起碼她此刻不用這樣的有種想要哭的沖動。
眼淚是流不下來的。
她只覺得酸澀。
眼眶腫脹。
她又能怎么樣呢？
按照穆北城的心愿，自己好好地呆在東辰國，又或者說干脆忤逆穆北城的意思，她現在從輪渡上跳下去。
現在應該還離岸邊不算太遠，她可以考慮游回去。
就在蘇清歡打著這種算盤的時候，系統233非常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
“宿主你別想了，這江河這么寬，就憑原身這具體質，即使被你刻意用中藥調養過，那也不能夠支撐你游到岸邊。”
“……”
蘇清歡頓時歇了這種心思，在看蘇謙的時候，更有種厭煩的感覺。
“你怎么還不走？”
“他讓我照顧好你。”
蘇謙眸光復雜地盯著女孩姣美的容顏。
男子削薄的唇翕動了一下，他活了三十多歲，也從未見過像穆北城那樣的男人。
要是換做是自己處在穆北城那樣的位置上，他是絕對舍不得丟下蘇清歡的。
即使知道，讓蘇清歡呆在東辰國會更安全。
可是人性都是自私的，他怕兩個人分離于天涯兩端，即使給不了蘇清歡幸福，也希望讓這個女孩子永遠地陪伴自己。
即使是以死亡為名。
……
“怎么照顧？讓你娶我？”
蘇清歡諷刺地撩了一下頭發，只覺得自己真是瘋了，要不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她沒辦法想象穆北城是怎么做這個決定的。
就因為穆北城覺得亂世飄搖，不想要影響到她的生命安全？
兩情若是久長時，恐怕連生死之事都能置之度外，又何必想的那么多呢？
最起碼，她愿意陪他去死。
而穆北城卻舍不得傷了她。
一時之間，竟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誰的愛情觀要更高一籌，是誰要更自私或者無私一些。
……
“沒有，他只是說，一切都尊重你的選擇，蘇氏商行的生意，他會替你轉移到國外去，或者你不愿意轉移也行。”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留在東辰國，也可以自己買船票回來，其實他只是想多給你一種選擇，怕你為了他，輕而易舉就忘記了自己才十八歲，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年紀，值得最燦爛的一切。”
蘇謙復述著穆北城的話，此時此刻，甚至連嫉妒那個男人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永遠記得自己那天在督軍府的下午，陽光瀲滟，照在男人那俊美頎長的身影上，宛如天神般不可逼視。
可是穆北城臉上的笑容，卻是極為悲憫的。
——他說，他把蘇清歡交給自己照料，不是因為大度，也不是因為想要將自己心愛的女孩讓給情敵，而是怕蘇清歡還太年輕，連自己這輩子到底要怎么活都沒想好，就輕易葬送了性命。
這樣的氣度，誰能夠有呢？
甚至還說了，如果蘇清歡要回國，也是可以的。
他只是希望，讓蘇清歡好好想清楚。
……
蘇謙苦澀地笑了一下，他垂下眼睫，只覺得自己輸得一敗涂地。
敗給這樣的競爭對手，你連嫉妒這兩個字都不知道該怎么說。
因為他即使喜歡蘇清歡，也真的沒有像穆北城對女孩那樣坦蕩的愛。
“他說，我可以回國？”
蘇清歡怔了一下，神色猛然間變得復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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