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2020年1月27日中午,李小梅心梗搶救的第二天)
郝音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想法。把李小梅的行李箱和“關心她的人”送來的塑料袋都翻了一遍。這一翻發現了許多大寶藏。
首先,鐘志文竟然把制氧機也搬過來了。
其次,她之前除夕夜跑去買的一堆藥和口罩竟然都被帶來了。
然后,“關心她的人”其實買了兩大袋子東西。除了醫生說的一大袋子吃的。還有一個口袋里竟然裝滿了藥品、衛生巾、成人尿不濕,玉蘭油的洗面奶和面霜,還有,竟然還有一個萬用充電器。就是那種三個頭的充電器。
這是哪個“關心她的人”。真的太貼心了。
郝音感覺自己都沒有這個“關心她的人”細心周到。這該是多有愛才可以做到!
心里暖融融的,被愛包圍了。
她一打開手機,微信里的消息都爆炸了。竟然高達了上千條。
僅僅一晚上沒開機,就有一千條微信未讀。還有電信發來的很多條關于未接來電的通知。
她也顧不上去細看究竟哪些人打來電話了。
被置頂的鐘志文也發來了四條短信。
郝音擔心李小梅,立即優先打開查看。
這一看不要緊,腦子嗡地一下炸開了,愈發地感到頭痛。
“郝音你一定不能有事。”
“母親心梗暫時被搶救回,目前在仁信住院,已確診。”
“剛做了檢查,肺部有顯著感染。已有輕微咳嗽低燒。核酸結果等明天。全院可能面臨大規模感染和隔離。”
“已聯系郝樂。你要盡快去醫院做檢查,盡快報給社區。”
盡管對李小梅心里早就有所懷疑,也算有心理準備,還是一時非常地蒙圈和惶恐。而鐘志文可能更早感染的懷疑則如晴天霹靂。
那么此時此刻的自己幾乎可以確定已經感染了,且是早期。
一瞬間,惶恐不安、六神無主成了她全部的感受。
肚子里又開始絞痛,又有要腹瀉的感覺。
郝音強忍著便意,挪到馬桶前,差點拉到褲子里。
她扶著洗手臺,渾身癱軟地坐在馬桶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和恐懼。
原來僅僅是腹瀉和虛弱就可以如此崩潰。那除夕夜她去之前,李小梅一定經過了慘痛的絕望。
她禁不住感到心酸,感到害怕,幾乎就要哭出來。卻又哭不出來。
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小心地扶著洗手臺慢慢走。
不知道是地滑還是她實在太虛弱了,沒走兩步路。
郝音咚地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落地之前左手撐了下地面。但屁股還是一陣痛楚,還有尾骨處、手腕都在痛。
憤怒地亂踢了幾腳跟處附近的墻面。
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哭得很傷心,很委屈。
只能她一個人在這里,她不想更多的人被感染。
可她好害怕,好難過。好希望被人照顧,被人關心。
道理她都懂。可現實逼著她去堅強地面對這一切,努力自力更生活下來。真地太痛苦,太痛苦了!
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讓人抓狂!!!
怎么辦?要不要告訴父母?要不要告訴弟弟?
如果必須親自到場,跟社區報備怎么辦?
如果輕癥惡化了怎么辦?
如果沒有床位治療怎么辦?
我可以向誰求助?
可以吃那些藥進行治療?
如果萬一死了,需要做那些準備?有哪些要交代的?
如果萬一死了,豆豆怎么辦?
當這一系列的問題涌入郝音的腦子,她雖然頭痛欲裂,心痛萬分,但還是停止了哭泣,冷靜下來。
郝音有點恨自己的冷靜和獨立……
身心均承受著巨大的折磨,而郝音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活下來!”
她冷靜地打開父親微信消息對話框,有三十多條,其中語音和視頻電話大概有七八條。
光其中一條短信息“閨女,你快給我回電話!我跟你媽急死了。”就每隔一小時發一條,發了八九條。
還有衛健委昨晚公布的數據1月25日全天全國確診1975例,出院49例,死亡56例。湖北新增確診病例323例,其中武漢新增46例。湖北省累計報告確診病例1052例,其中武漢618例。
還有轉發的喝大蒜水可以預防非冠病毒的鏈接。
還有一系列的新聞鏈接:
央視對武漢一線醫生的采訪視頻鏈接。
工信部、商務部等對緊急調度和協調醫用物資儲備情況的鏈接。
廣東省醫療隊133人抵達武漢開始救治工作的鏈接。
將有1500張新增病床的武漢雷神山醫院25日晚開始動工的消息。
當然還問了李小梅情況的,有沒有確診的。
最后一次消息是半個小時前。
“女兒,不知道是不是最壞的結果。你已經被感染了。但不管怎樣。你都不能放棄希望。更不要后悔,埋怨李小梅和鐘志文。你做的完全是正確的事情,不要苛求自己。
記得,爸媽都是你的堅強后盾。如果不幸感染了。一定要告訴我們。咱們一家人一起想辦法。不要怕麻煩你的爸媽。孩子,給我們回個信息吧!”
看到老父親隔一段一時間就發一條的短信,凌晨1點在發,3點在發,4點多在發,5點在發。幾乎一夜沒睡。
而且五花八門。幾乎只要覺得對女兒有用,跟女兒相關的信息都轉發過來。出了疫情通報,其他的全是積極的信息。這種風格,很老爸。
郝音頭很疼,沒有依次點開鏈接去看。一滿屏的消息,尤其最后一段話,讓她淚流滿面。她真是一個太不孝順的女兒了。讓父母為她擔心了一夜。
每一句話都是在關心她,支持她,理解她。沒有一條指責她。
父母對女兒的愛和關心,從來都是無時無刻,不管子女多么不負責不孝順,都一如既往地在那里。
郝音把爸爸的最后一段話反復讀了四五遍,終于下定決心告訴爸媽一部分的真相。
她含著淚,顫抖著給爸媽發了條消息:“爸,很抱歉現在才回復短信。我可能感染了,開始發燒咳嗽和嘔吐。李小梅昨晚病危送進醫院,確診了。鐘志文高度疑似在等核酸結果。我住在醫院對面的酒店里。有專門的護士照顧。”
她剛發完消息,就收到爸媽打來的電話。在摁下的一瞬間,她的淚水又涌了出來。
“爸。”郝音哽咽著,帶著哭聲。
“我不是你爸我,我是豆豆!你怎么哭了,媽媽?”
電話里響起豆豆快活稚嫩的聲音。宛如一道明媚的陽光照徹了黑暗。
“豆豆,媽媽是高興地哭了。”
“媽媽,什么好事情高興呀?媽媽,我想你了。打了好久才打通你的電話呢!媽媽,你去哪里了呀!”
“媽媽高興接到豆豆電話啊!”郝音感覺有點氣喘吁吁,說不出話來了。嗓子一樣猛咳了幾聲。
“媽媽咳嗽了!姥姥~”豆豆聽到媽媽的咳嗽聲一下子急了,趕緊把手機交到姥姥手上。
郝音緩了緩,輕聲說,“豆豆,跟姥姥姥爺說,媽媽咳嗽,不能講電話。”
“郝音,你怎樣了?在哪里?還在醫院嗎?不能講話,就打字吧。”
聽到女兒病成這樣,丁晚香心疼不已。都怪那個郝國立,干嘛同意女兒去照顧什么李小梅。這真出了事怎么辦?
“媽,我在微信上留言了。回頭再說。”郝音感覺肚子一陣絞痛,又有腹瀉的感覺。
趕緊掛了電話,扶著墻,跌跌撞撞進了洗手間。
“國立,你說那些吃野生動物的人怎么想的?尤其是那個長得像怪物的蝙蝠。豬肉牛肉雞肉鴨肉不好吃嗎?這些販賣野生動物的都該抓起來!”
聽到女兒急匆匆掛掉電話的丁晚香憤憤不平地說,十分擔心女兒的安危。
“姥姥,什么是蝙蝠啊?”豆豆眨巴著大眼睛。
“就是一種晚上在空中飛的,長翅膀的,吃蚊子的動物。老婆,消消氣,消消氣。豆豆,你快幫姥姥拍拍背,幫姥姥順順氣。”
豆豆跑到姥姥背后,開始幫著輕輕拍背,“姥爺,蝙蝠是種鳥嗎?”
“不是,是哺乳動物。就是他們的寶寶也吃奶。”
“這樣啊,爺爺。那這個蝙蝠好可愛。我們為什么要吃它呢?好吃嗎?”
“爺爺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但聽說這次病毒就是從蝙蝠身上傳來的。所以我們不能吃這種動物!”
“知道了,爺爺~~”豆豆重重地點點頭,甜甜地說。
“豆豆真乖~”
郝國立笑著說,心下卻想,愛吃野味算是陋習也算是傳統。
對吃的執著自古有之。中華文明上下五千年,對于吃貨帝國的頂級玩家,沒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就連先秦神話《山海經》都是整整一本奇珍異獸的食譜指南。
只是,古時候的科學知識有限,吃死了人也不知道。人類進入了現代文明。一方面工業發達造成了對環境的破壞,另一方面科學技術發達,對疾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與其他物種,與自然的和諧共生更加緊迫和必要。
喜歡吃野味這個是該改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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