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站在書房內。
說起來諷刺，這是她伺候四爺這么多年，第一次進前院的書房。
以往就算是送了糕點茶水過來，也都是由伺候的人遞進去了事。
她是絕對不被允許踏進書房的。
看著窗邊坐著的兩人，宋氏神色恍惚。
她竟然從未發現，四爺和福晉這般的般配。
二人坐在那里，就跟金童玉女似的。
“和李四兒有關系的人，是你而不是李氏，對么？”
宋氏唇角微勾，雙眸恢復神采：“爺不是都知道了嗎？只是爺，妾身想問一句，如果今日被發現和李四兒有關系的人是福晉，您會怎么做？
此事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您的妾室和外邊大臣府中的家眷有了聯系。可算起來，妾身可并未傷害過您分毫。”
“福晉是正妻，她懂得規矩。若有話要說，大大方方的遞到前院就行，何必要通過后院？隆科多的心思，爺知道的很清楚。你的確沒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你所做的事情卻是爺最厭惡的事情！”
宋氏自嘲的笑了笑：“妾身不過是結交了一個人而已，這到底哪里惹了您的厭惡了？”
“李四兒是什么樣子的人，你難道不知曉么？她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若不是你還有一點用處，她會來跟你結交？”四爺的聲音很冷，連清歡都覺得屋子里的溫度下降了不少。
“還有一件事，李四兒必定是有利可圖才找上了你，那你愿意將這利益賣給李四兒，她又許給了你什么？”
宋氏緩緩地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四爺：“自然是能讓我在后院立足的利益。爺，您還記得妾身伺候了您幾年了嗎？您還記得妾身和您的大格格嗎？妾身為您付出了這么多，卻這么多年了都還只是個格格。
福晉和側福晉不過是身世好了點，都是滿軍旗大姓的出身，可比起跟爺的情分，誰能比得過妾身？妾身不要福晉的位子，可一個側福晉，哪怕是一個庶福晉，妾身都不配擁有嗎？”
四爺抿唇，冷漠的盯著宋氏。
清歡低下頭，輕笑了一聲。
宋氏的視線驀地落在了她身上，神色近乎猙獰：“你笑什么？你是在看我的笑話嗎？”
“我為何要看你的笑話？宋氏，你是伺候爺時間最長的人，也該是最知道爺的脾性，最懂爺的人！大格格沒了之后，爺必定能理解你心中的痛楚。畢竟，那也是爺第一個孩子。
以你的資質，等日后有了孩子，坐上一個庶福晉的位子并不難。可你沒有，你卻做出了讓爺最覺得厭惡的事情。你說，這不是在自絕生路嗎？”
“你懂什么！”宋氏尖聲道：“我若不爭不搶，我就永遠都是個格格！我沒有家世，也沒有爺的寵愛，連李氏這個狐媚子都敢壓在我的頭上，她當初不就是仗著自己父親是個知府，仗著自己得了爺的寵愛嗎？
可爺從沒這么寵愛過我。從我伺候爺開始，我就知道爺只是將我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你是福晉，就算是沒有爺的寵愛，你也是后院的主子。可那種被人踩在頭上的滋味，你不知道嗎？
你入府的時候年紀小，不能伺候爺，而李氏得了爺的喜愛，在后院張揚跋扈。當時，她對你可也是沒有半分的尊敬。這種滋味，你不知道嗎？”
四爺下意識的看了眼清歡，卻只見到她唇角若有似無的弧度。
“我知道，所以我才從沒給你使過絆子。你們若是不來算計我，不在后院鬧事，我都會把你們好吃好喝的供著。平心而論，你養育懷恪前后，你的吃食，節禮，我可有克扣過你們？”
清歡扶著腰起身，在宋氏一步遠的地方站定：“可你們呢？一個個的都當做我是死的了嗎？我是讓你去教伊爾根覺羅氏規矩的，可你教了她什么？那張美食方子，你當真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
“什么美食方子？怎么回事？”四爺狐疑的蹙眉。
宋氏臉色微白，身子搖晃：“我教她規矩，教她投其所好，這都沒錯。”
“幫你做事的人，都被我扣下了，他們交代了不少的事兒。”清歡從袖口里將美食方子拿出來：“這張方子，是你早就準備好了的。伊爾根覺羅氏聽從你的意思，往外找美食方子，而你之前準備好的人就將這美食方子送上了門。
伊爾根覺羅氏正愁沒這樣子的東西，如今有人送上了門，她立刻便來了正院交給我。你的手段很好，這美食方子吃不死人，可卻會讓人身子虛弱，不易懷孕。”
宋氏咬牙：“此事說不過去，依照爺對你的寵愛，只有你懷了孕，后院的人才會有機會。所以，哪怕是為了我自己，我也不會讓你有事兒。”
“可你也知道，我若是一直未懷孕，為了子嗣著想，爺也得眷顧你們。”
剛知道這件事兒的時候，清歡是恐懼的。
她愛吃食的事兒，眾所周知。
若是以后有人專門針對這方面來設計她，她可真的是防不勝防。
就像這件事，明明李桂元看過，卻依舊沒法保證萬無一失。
“與其等著我懷孕生下嫡子嫡女，不如放長線釣大魚，讓你自己生下一個兒子。”
“你為何還會懷孕？你身子本來就弱，那方子上的湯喝上兩頓便會出問題。”
清歡輕笑，轉過身看著四爺，眸色溫和：“因為從去年開始，我就在吃藥。爺知曉我身子弱，是從娘胎里帶來的弱癥，若是懷上身孕，在我臨盆的時候很可能出現意外，所以，他便讓李桂元給我配置了一種藥。”
四爺神色微頓，略微有些心慌。
“而那方子上的一味食材，正好中和了這其中的藥性，這便是我明明在吃藥卻還懷上身孕的原因。”
之前為著她懷孕的事兒，四爺還去問過李桂元。
當時便是李桂元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直到去調查明音的時候，順道挖出了這件事兒。
李桂元得知后，便回去翻了醫書古籍，這才從中找到了關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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