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轟隆隆……”
低垂的夜幕下,各種恐怖的爆裂聲來回翻滾,無數(shù)火勢洶洶升騰,開花彈的砂石在迸濺,古老的磚石城墻在顫抖。
一聲聲暴虐的怒吼,一聲聲凄慘的哀求,一個個生靈在瀕死之前的最后吶喊……
到頭來,卻只能如那被丟入大海中的石子,眨眼便被各種恐怖的火器聲所吞沒。
廣渠門雄壯而寬闊的城頭上,放眼望過去,這數(shù)里之間,至少大半都已經(jīng)被這恐怖的火勢所裹挾,幾如火燒連城。
“這,這,這怎能如此犀利啊,簡直,簡直是……”
模范軍中軍觀戰(zhàn)臺,史可法整個人都不好了,饒是強(qiáng)撐著身形還保持著體面,嘴唇卻是止不住的哆嗦,卻又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哪怕此時模范軍顯然已經(jīng)是占據(jù)很大的主導(dǎo)權(quán),取勝想來已經(jīng)不難,可,親眼看著眼前這等幾如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恐怖場面,史可法的心中還是有一種無言的驚悚。
這等恐怖的場面下,人,又算是個什么呢?
哪怕是那些真滿洲的白甲大爺兵們,在這種情形,那還能算是個人嗎……
旁邊,孔有德和吳三桂面色也都是極為凝重。
以前的時候,他們并非是沒有見過模范軍熱氣球作戰(zhàn),但那等狀態(tài),多半都是野戰(zhàn),天地開闊,縱然模范軍熱氣球部隊的戰(zhàn)力驚人,卻并非不能讓人接受。
此時卻是全然不同!
即便廣渠門極為寬闊雄渾,放眼這天地間,她還是太過渺小了……
尤其是在此時這低垂的夜幕映襯下,放眼望過去,到處都是熊熊烈火與哀呼慘嚎,就恍如一頭火龍王臨世,廣渠門此時已經(jīng)被模范軍攻克了。
這樣的軍隊,這樣的火力級別,還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嗎?
便是春妮的美眸中也隱隱有著驚悚流露,一直緊咬著紅唇保持著沉默,不知道在思慮什么。
唯有徐長青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淡淡的看著這一幕。
當(dāng)然,史可法、吳三桂、孔有德、包括春妮他們的表情,自也逃不過徐長青的眼睛。
但徐長青儼然不會去解釋什么,這才是他最強(qiáng)大也最可怕的底牌!
眼前的場面雖是駭人,簡直天崩地裂般,可只有徐長青明白,這他娘的算個啥?
說句不好聽的,跟后世馬戲團(tuán)的雜耍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因?yàn)檫@究竟只是個表面工程,殺傷力著實(shí)是單薄的可憐。
就別說后世核武、電磁炮那等先進(jìn)武器了,哪怕單單炸藥問世,放在眼前的戰(zhàn)局中,效果也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如果是炸藥這等火力鋪過去,別說是城頭上的人了,便是此時的廣渠門也早已經(jīng)七零八落。
不過,這等火力鋪就雖是不能即刻攻克廣渠門,但賣相還是很不錯的,這般狀態(tài),清軍怕是想壓也壓不住了,必定會被城內(nèi)的老百姓們知曉,然后再以訛傳訛。
想著,徐長青的心情也止不住愉悅起來。
大清國這些年動輒對漢人屠城滅族,惡事做盡,罄竹難書也不為過,此時,總算到了要收回利息的時候了!
……
幾分鐘后,東便門、左安門方向相繼傳來恐怖的爆裂聲,那邊的模范軍兒郎們也動手了。
而此時的廣渠門正面戰(zhàn)場,模范軍已經(jīng)完全控制了城墻附近區(qū)域,開始往里推進(jìn)。
“主子,不好了,他們要往里來了,咱們先撤一步吧……”
多爾袞眾人在模范軍剛剛發(fā)動攻勢的時候,便已經(jīng)退到了后面的城墻上,本以為他們這等火力排布,必然會殺掉一部分模范軍的囂張氣焰,卻哪想到,只這片刻之間,他們的防線便像是紙糊的一般,已經(jīng)是崩碎一片。
眼見模范軍的熱氣球又要往里來,直接沖著他們而來,周圍護(hù)衛(wèi)的奴才們都是忍不住了,急急過來哀求。
多爾袞眾人一時卻都有些沉默。
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悚。
誰能想到,他們這并不算激烈的試探,徐長青的反應(yīng)竟是如此果決與兇狠……
這他娘的還怎么玩?
“攝政王,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先退一步吧。模范軍究竟人少,他們一時半會間是上不來的。”
這時,代善疲倦的出聲道。
多爾袞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多爾袞忙擺手道:“撤,先撤一步!”
“喳!”
一眾奴才們都是如獲大赦,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急急的護(hù)著多爾袞等一眾滿蒙王族往后撤。
……
隨著多爾袞等人撤走,廣渠門戰(zhàn)場,完全變成了模范軍熱氣球兒郎們的秀場,底下的清軍再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能像是地老鼠一般,拼命找個安全的地方縮起來,再也不敢抬頭。
這邊,史可法忽然大喜,忙道:“侯爺,韃子已經(jīng)不行了,咱們或許,可以借著這個機(jī)會,多救出些城內(nèi)的老百姓來,也能彌補(bǔ)咱們?nèi)肆Φ牟蛔惆 !?br />
吳三桂和孔有德登時看白癡一樣看向了史可法。
春妮也有些錯愕的看向了他。
這人,不是號稱是什么‘名臣’嗎?可他的腦子里難道都是漿糊嗎?
“這……”
史可法這時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忙是尷尬的看向了徐長青。
徐長青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了,這位史閣部,真是單純的可愛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不過,對史閣部徐長青還是有著一些耐心的,笑道:“閣部想來聽過一個故事,叫做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吧?戰(zhàn)場局面千變?nèi)f化,別看我們現(xiàn)在取得了一部分主動,但咱們?nèi)撕苌伲裢砜隙ㄊ沁M(jìn)不了城的,必須要等后面的主力。哪怕因此要犧牲掉一些百姓,咱們卻也必須要服從大局。”
“額,侯爺,下官受教了……”
史可法趕忙連連對徐長青作揖,羞愧難當(dāng)。
他這時也意識到,他到底是有多‘菜’了,倘若當(dāng)時的揚(yáng)州戰(zhàn)場,沒有徐長青的強(qiáng)勢介入,恐怕,他連三兩天也未必能撐下去。
但史可法心中溫暖的是,徐長青并未因?yàn)樗挠字蔁o知嘲弄他,反而是悉心的給他解釋。
看到史可法有這個上進(jìn)心,徐長青也稍稍松了一口氣。
這便是工作的困難之處。
正如后世那句玩笑話:“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好在史可法雖有點(diǎn)豬隊友的潛質(zhì),但他腦子還是不笨的,也愿意去學(xué)習(xí)。
……
秀場時間模范軍的熱氣球兒郎們早已經(jīng)不陌生,乃至自從他們被選入熱氣球部隊這個序列,平日里的訓(xùn)練便都跟秀場時間差不多。
想想,別說此時了,哪怕是后世,飛行員都是極為稀缺的品種。
秀場時間的最核心便是控制節(jié)奏。
直白說就是用最少的火力,發(fā)揮出最大的效果,花最少的錢,裝最大的X……
不過火力密集程度雖是大幅度下降,熱氣球兒郎們的活動范圍卻是大幅度提升,有激進(jìn)的兒郎甚至已經(jīng)越過了廣渠門防線,進(jìn)入到了城區(qū)里面。
春妮這時忍不住的興奮道:“徐哥哥,不若,不若讓咱們的熱氣球兒郎們深入城中偷襲吧!韃子在外城肯定是有不少兵營的。只要把他們的兵營炸了,看他們還怎么活!”
說完,春妮忙是興奮的看向徐長青,卻忽然發(fā)現(xiàn),吳三桂和孔有德又用剛開看史可法的眼神看向她。
乃至
史可法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無語一般。
好在她究竟是女孩子,而且是徐長青的禁臠,幾個男人都對她有著一定的包容。
“噯……”
春妮登時回過神來,忙是看向徐長青,只覺這輩子都沒這么尷尬過。
徐長青一笑,揉了揉春妮的腦袋,“妮兒,你想的不錯,可你得知道,韃子也不是傻子。若是咱們這么辦,一是會暴露咱們熱氣球的性能,二,若是韃子因此隱入民間,那咱們該怎么辦?”
“這……”
春妮終于明白過來,忙是尷尬的吐了吐小舌頭,乖巧的退到一旁,不敢再亂說話了。
很快,戰(zhàn)事已經(jīng)開打了半個多小時,已經(jīng)八點(diǎn)出頭,這時局面已經(jīng)完全被模范軍所掌控,清軍再也沒有什么反抗的力氣,徐長青笑著看向孔有德和吳三桂道:“岳父,二哥,你們有什么思量?”
吳三桂此時已經(jīng)平復(fù)許多,很慎重的道:“長青,差不多就行了,咱們今天見好就收吧。沒有絕對把握之前,還是不能把韃子給逼急了。”
孔有德也點(diǎn)頭:“事情到了這般,咱們得像是釣魚一樣,得給韃子一些希望,等到咱們主力匯聚,給他們必殺一擊!”
徐長青看著沉穩(wěn)的兩人,心里不由也暗暗點(diǎn)頭。
他們的軍事素養(yǎng)都是毋庸置疑,便是吳三桂到此時也極為沉穩(wěn),不過,正如徐長青之前的那個狀態(tài)一般,他們自己已經(jīng)被自己桎梏在一種不好表述的狀態(tài)中。
看似是沉穩(wěn)穩(wěn)妥了,卻是也失去了那種有靈性的進(jìn)取精神。
但話又說回來,徐長青要的正是他們這種狀態(tài)。
笑道:“既如此,那便先收兵吧,也讓兒郎們好好調(diào)整休息一下!”
“侯爺英明!”
……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刺耳的金聲中,熱氣球兒郎們陸續(xù)開始收兵,就像是一片遮天蔽日的龐大烏云終于散去了,無數(shù)清軍終于是能喘口氣,許多人都忍不住喜極而泣,拼命的感謝著長生天,感謝各路神仙,如獲新生。
模范軍這幫大爺,太狠了啊……
那等威勢,怎是人力可以企及?
此時的他們,一個個無不是灰頭土臉,幾乎沒有人樣,但相比于能活下來,這點(diǎn)小狼狽,已經(jīng)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
很快,模范軍退兵的消息便傳到了已經(jīng)撤到崇文門附近的清軍中軍這邊。
但此時,便是代善都沉默了,著實(sh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還能說什么呢?
模范軍的火力比想象中更猛,徐長青的意志同樣比想象中更為堅決,他們?nèi)粝胗瞾恚墙^討不到任何便宜的。
而以他們對徐長青的了解,徐長青這廝必定是還藏著更可怕的后手!
倘若此時稍微緩緩,說不定他們還有破局之法,可若要亂來、硬來,那,誰敢想那等后果?
“哎!”
死寂持續(xù)了幾分鐘,多鐸終于忍不住了,無比痛苦的嘆息一聲:“阿哥,二哥,六哥,事已至此,我大清,到底到如何自處?難道,長生天真要忘我大清嗎?”
多爾袞、濟(jì)爾哈朗、代善幾人這才是有了反應(yīng),恍如從沉睡中蘇醒過來。
多爾袞看著多鐸暴虐的模樣,一股無名火幕的便是竄到了腦門子上,心道若不是你在高麗沒有打好,大清豈能落到此時這般田地?
但這話他顯然不能說出來,只能冷斥道:“十五,別說喪氣話!”
“我……”
多鐸憤懣的耿直了脖子,想反駁什么,卻究竟沒有反駁,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垂下了頭。
這時,濟(jì)爾哈朗忽然道:“現(xiàn)在局面對我大清的確有不利,不過,若是想破局,卻并非沒有好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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