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因為生物的本能，從來不會缺失在人類進程里。

    別說人類，螞蟻之間也會有戰(zhàn)爭。

    戰(zhàn)爭是殘酷的，平常重逾千鈞的人命，在戰(zhàn)爭中就只值一點賞銀和軍功，而又需要很多的軍功才能換來一世富貴。

    不過對于大明朝普通人而言，能否一步通天，基本上兩條途徑：讀書科舉中進士，或者入沙場征漠北軍功累升。

    因為太祖和永樂在沙場累積的淫威，大明的將士至少在土木堡之變以前，大明的將士從不畏戰(zhàn)，甚至在薩爾滸之戰(zhàn)以前，亦是如此。

    天朝上國的觀念已深入人心。

    三十萬大軍，分成四線，在草原上如四個爬犁，一直向著韃靼駐牧之地拱進。

    因為鬼力赤的身亡，朱棣改了戰(zhàn)略。

    徐輝祖部，率領大軍一路斜著插上去，在哈喇莽來休憩整頓之后，繼續(xù)斜插，到巴爾斯和坦與和蘭真沙陀之間駐軍，等待朱棣旨意。

    朱高煦率領大軍一線穿插急行軍，改為前鋒，率先進入和蘭真沙陀區(qū)域，在斥候接觸到韃靼的斥候后，開始駐軍等待朱棣旨意。

    丘福率部過了慶州后，率部直上，在和蘭真沙陀右側區(qū)域駐軍，與朱高煦、徐輝祖兩部形成三叉戟，拱衛(wèi)在中軍之前。

    今年韃靼的駐牧之地在撒兒都魯。

    根據(jù)斥候諜報，韃靼的大隊人馬陳軍在捕魚兒海附近。

    當朱棣率領中軍來到和蘭真沙陀時，已將入夏，而此刻韃靼在阿魯臺的率領下，全線在捕魚兒海展開了陣線。

    因為兵力的緣故，阿魯臺選擇了以點破面。

    如果朱棣繼續(xù)合圍，他就要利用騎軍的機動性優(yōu)勢，擊潰明軍的一點，然后從這一點開始蠶食大明的精銳力量。

    戰(zhàn)爭，遠遠不是在地圖畫幾根線擺上那么幾萬兵力那么簡單，要知道你在地圖上的一條線，在現(xiàn)實里就可能是幾百里。

    而十幾萬人卻能輕易在這幾百里之間騰挪轉移。

    最為經(jīng)典的? 當屬四渡赤水河。

    現(xiàn)代戰(zhàn)爭中尚且可以如此迂回穿插? 何況交通、信號極為落后的古代，只要朱棣稍有不慎? 阿魯臺的十幾萬人馬就有可能蠶食掉大明精銳。

    北方頑疾? 絕不是說說那么簡單。

    因為草原上可以逃竄的方向實在是太多了，不像關內(nèi)? 受限于地形，很多時候敗軍的退路都被算了出來? 所以勝者會提前落子阻截。

    但草原很難。

    所以歷史朱棣五次征討漠北? 最接近全殲的那一次是本雅失里只剩七騎逃脫，其余大多時候都在你追我逃。

    不過這一次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脫離了歷史。

    究其原因還是去年榆木川戰(zhàn)事帶來的影響。

    當朱棣的中軍抵達和蘭真沙陀之后，軍令頻下? 休憩一夜? 之后徐輝祖部從左翼逼近捕魚兒海，丘福部從右翼逼近捕魚兒海，朱高煦部作為前鋒，率先出擊。

    朱棣率領大軍跟在朱高煦后三十里，保持隨時增援的態(tài)勢。

    而神機營? 就在朱高煦和朱棣之間。

    要打韃靼，當然不能一上來就亮出殺手锏? 那會把阿魯臺嚇跑，最完美的局勢是雙方進入拉鋸后? 戰(zhàn)場縮小，形成一個有利的包圍圈或者有利的追擊態(tài)勢時? 再用神機營破敵? 不給阿魯臺反應過來的機會。

    記得黃昏在出征前關于此事說過一句：給阿魯臺后悔的機會? 但不給他后悔的時間！

    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

    出乎朱棣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是，阿魯臺還是比較謹慎，以少量兵力襲擾前鋒朱高煦部和右翼的丘福部，主要兵力全部壓到左翼，和徐輝祖對鑿。

    朱棣知道阿魯臺第一波攻勢肯定是以逸待勞攻擊兩翼，按照朱棣的預算，阿魯臺應該是會攻擊丘福和張輔率領的右翼，畢竟丘福已老而張輔又太年輕。

    所以朱棣早就給丘福、張輔下了軍令，如何應戰(zhàn)，戰(zhàn)后又怎么調(diào)動兵力，交代得很清楚。

    不曾想竟然是攻擊左翼的徐輝祖。

    阿魯臺腦殼有包

    朱棣有點想不明白，不過兵部尚書金忠給出了答案。

    一則丘福有靖難之戰(zhàn)的卓越表現(xiàn)，又是一位國公，加上張輔在安南之戰(zhàn)中表現(xiàn)出來的能力，阿魯臺忌憚這兩位很正常。

    而徐輝祖就不一樣了。

    靖難之戰(zhàn)，徐輝祖才打了一兩次勝仗，陛下你就覺得打不贏他，用了盤外招主動讓建文帝把徐輝祖撤回了應天，所以徐輝祖在關外聲名不彰。

    柿子撿軟的捏。

    阿魯臺認為徐輝祖就是一個軟柿子。

    更重要的是因為去年的榆木川戰(zhàn)事，阿魯臺的兒子馬哈丹死在徐輝祖手上，當父親的給兒子報仇心切，至于去年戰(zhàn)事是否展現(xiàn)了徐輝祖卓越的軍事能力

    按照金忠分析，阿魯臺不會這么認為。

    因為去年的戰(zhàn)事原本可以取得更大的成果只要徐輝祖繼續(xù)選擇合圍，搞不好馬哈丹和三萬鐵騎都要死在榆木川，但徐輝祖最后卻選擇了硬撼，讓阿魯臺誤以為徐輝祖的軍事能力也就那樣了。

    但是顯然，阿魯臺低估了徐輝祖。

    雖然在兵力上處于絕對劣勢，但戰(zhàn)爭不可能是你十幾萬人一窩蜂的沖上去，也得分階梯陣型，得有那么大的戰(zhàn)場讓你鋪開戰(zhàn)線。

    結合地形才能發(fā)揮兵力的優(yōu)勢。

    所以戰(zhàn)爭是一場人口數(shù)量的對峙，但又不是絕對依賴于人數(shù)，歷史上以少勝多的例子數(shù)不可數(shù)。

    在得知阿魯臺部和徐輝祖展開正面對決后，朱棣很是著急，急忙發(fā)出數(shù)道軍令，可惜，他的軍令還沒抵達右翼，那邊的戰(zhàn)事就分出了勝負。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徐輝祖率領的右翼竟然一觸即潰！

    而且徐輝祖就好像是個軍事白癡，他潰敗就潰敗了，不想著往中軍朱棣這邊靠近，反而慌不擇路的撤向巴爾斯和坦區(qū)域。

    阿魯臺大喜，越發(fā)覺得徐輝祖不屑一提，已經(jīng)和大部隊失去聯(lián)系的徐輝祖部，在這漭漭草原之上，就是待宰的羔羊。

    阿魯臺派出部分鐵騎追擊撕咬，大部隊回過來去拆解明軍的右翼。

    按照他的計劃，要將二十五萬明軍拆解成一片一片，再以騎軍的絕對優(yōu)勢，在草原之間縱橫捭闔，將這些碎片一一吞食。

    出乎中軍大營里所有官員的意料之外，左翼大敗，朱棣得到軍報后竟然沒有任何問責的意思，甚至也沒有馬上著人去聯(lián)系徐輝祖的意圖，更沒有派斥候送去軍令得想法，而是仰天大笑，說了句輝祖懂朕，大明之軍神也！

    以徐輝祖的能力，怎么可能一觸即潰。

    徐輝祖的潰敗，是因為他看懂了朱棣的戰(zhàn)略意圖，大明需要送給阿魯臺一點信心，讓他更加堅定的和朱棣在捕魚兒海來一場決定國運的正面戰(zhàn)爭。

    只有這樣，才能讓阿魯臺想退的時候來不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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