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念繼續(xù)向前,只是陰沉的臉色更顯陰沉。
就在剛才,雷天生回返時,他以最快的速度出了一次手,快得就像他根本沒有任何動作,但掠過的身影只是稍微晃了晃,便錯身而過,雙方?jīng)]有任何接觸。
他的仇人比他更快!
而且極速行進(jìn)間還可以輕松閃避!
原以為老天開恩,讓他的大仇人終于落到他的手上,以那虛弱的魂力,只能任他揉捏,只是因為對方失憶,他才沒有下手,哪曾想他只是水中撈月,仇人卻是在彼岸,速度比兔子快得多,他只能看到卻捉不到。
大仇當(dāng)前,卻不能得報。
漫山遍野的彼岸花都似乎在嘲笑他的無能。
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指尖深深刺入手骨之中,猶自不覺。
突然,他輕輕地松開雙手,面色未變,姿勢也未變,但目光中卻變得堅定,他想到了一個機會,一個殊滅大仇的絕佳機會,既能讓仇人明白前因后果,又可將他的仇人徹底泯滅。
這個機會絕不容錯過!
前面,山勢越來越低,道路越發(fā)地寬闊,彼岸花依舊處處開遍,是長長的黃泉路上唯一的風(fēng)景和色彩。
“汶欣,如果有機會。”雷天生問:“我是說如果,如果有機會重回原來的世界,你怎么選擇?是回去,還是留在冥界?”
憂心已去,他輕松了許多。
奚汶欣想了想:“原來的世界也好,冥界也好,你們?nèi)ツ膬海揖腿ツ膬,只要能跟你們在一起就好,別留我一個人,那樣我還不如死掉!
雷天生心中感動:“你不覺得冥界無聊嗎?”
“沒有啊?”奚汶欣大聲道:“我初到冥界時,很是艱難,但后來與淮念在一起,有他照顧我,現(xiàn)在又遇到了你,姐夫,這冥界很好啊,只要有你們在,我不會覺得無聊,你看這花多好看,原來可沒有見過。”
雷天生一時間也突然覺得冥界不再像原來那樣單調(diào)和壓抑。
心安之處即是家鄉(xiāng)。
這里好歹也是一個世界,只是法則不同而已,星際世界也一樣到處充滿了殘酷的爭斗和廝殺,只是那里還有與他生死相約的女人,只要有機會他必須想辦法回去。
以后魂力強了,再爭奪冥神的寶座,多照顧一下這個沒有心機的小女子就是了。
前面,山谷到了盡頭,一條大河橫擺在眼前。
這便是忘川河,又稱奈河。
到得近處,只見忘川河水呈血黃色,渾濁污穢,波濤翻滾之間,腥風(fēng)撲面,時有帶著絕望之色的亡靈痛苦地掙扎,更有似蟲似蛇的怪物出沒。
河面極寬,有霧氣籠罩,看不到對岸。
山谷道路的盡頭是一座高高的拱橋,橋身玄黃色,長長地穿入霧中,望不到盡頭,橋上正有兩人神情茫然地走向?qū)Π,正是剛才那唱歌的一男一女?br />
橋邊左側(cè)有一老婦雕像,衣衫發(fā)絲雕刻的非常細(xì)膩,面目表情栩栩如生,老婦一臉慈祥,手中舉著一只碗,碗中有永遠(yuǎn)飲不盡的清泉。
橋的右側(cè)直立著一塊巨大的青石,表面光潔如鏡。
有一嬌小的少女站在青石的側(cè)后,看到幾人,先是看了看奚汶欣,而后盯在雷天生的身上。
雷天生的目光茫然在少女身上劃過。
這少女很是有些親切,似曾相識,雷天生卻記不起在哪里見過,不過,盯著人家看是很不禮貌的,當(dāng)然要避諱。
少女頓時露出疑惑的神色,再看向劍長英。
劍長英將右手手指放在唇連,遙遙對她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淮念迅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少女,見少女魂體虛透,也不在意。
“這便是奈何和奈河橋,那是孟婆,那碗中的清泉叫孟婆湯,又稱往生淚,要想過橋,必須喝上一口,喝下孟婆湯,就會忘記前生的一切!被茨罱榻B:“那邊便是三生石,大多數(shù)人在喝下孟婆湯之前都會在三生石前站上一會兒,回憶一下前生往事。”
他邊說邊來到三生石近處。
“淮念,它為什么叫三生石,而不叫往生石?”奚汶欣也走過來。
“有傳言說,這石頭能照見一個人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因此叫三生石,其實大多數(shù)人只能照到往生過去。”淮念回答,他然后對雷天生道:“你可以站在石頭面前,這樣就可以看到你曾經(jīng)做過的一切。”
雷天生點點頭,他輕輕走過去,站在光滑的石頭面前,然后便一呆。
他腦海中立即多了一些東西,卻是他到達(dá)苦海之后的記憶,不是回放,而是突然清晰起來,這些記憶原本就在那里,只是隱而不現(xiàn),在三生石上一照,遮住這段記憶的迷霧突然就消失了。
難道這就是自己生前的記憶?
雷天生隨即便明白過來,他根本不是亡靈!
他還沒有死,還是一個生魂,一個偷偷潛入冥界的異類,因此三生石把太息門之前的這段記憶當(dāng)成了他的前生前世。
雷天生之所以一呆,是因為他記起了三生石后邊的少女是誰。
是他的女人,與他相約在三生石前相會的星真!
也是原來的星神!
同時,他也記起了與創(chuàng)世神昔如相見的情形,冥界是被昔如改造過的。
另外,他記起了在怨河邊等他的女人叫龍思羽,那個保護(hù)龍思羽的男人叫龍印。
就在雷天生一呆之際,淮念眼中異光一閃,知道自己已然得計,他隨即發(fā)出了自己最強最快的攻擊。
亡靈在三生石前,就會看到自己生前的一切,從出生到死,這期間,他的心神就會深深地沉浸在其中,淮念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但尖利的十指劃過仇人,卻毫無阻滯,眼前之人只是一個幻影,幻影隨即消失。
“怎么可能!”淮念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已閃到孟婆像旁邊的雷天生,“你怎么可以避得開?”
“淮念,你干什么?”奚汶欣驚叫,“你為什么要殺他?”
雷天生淡淡的微笑:“不錯,是我殺了你父親,但是,淮念,你忘記了我曾經(jīng)怎么對你?”
淮念確信他的仇人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記憶,因為正是那種讓他極度討厭恨之入骨的笑容又出現(xiàn)在眼前,他嘶聲道:“僅僅是因為你頂替我父親,我不會對你這么恨之入骨,畢竟你把我養(yǎng)大,而且我究竟是傳承還是夢舟念士附體,我自己也一直搞不清楚,但你不該抹殺了我的希望,我已經(jīng)可以長生不死的,你卻將我扔在那里,任由可長書把我砸死,使我來到這絕望的冥界!
他望天大叫:“我發(fā)誓,一定要等到你來冥界,將你徹底泯滅,正是這心中的執(zhí)念支持我渡過怨河,我的魂力更是發(fā)生了變異,又經(jīng)過無數(shù)的爭斗廝殺,才一點點變得更強,我相信,只要你來冥界,我一定能殺了你,但是,你怎么可能這么快?在三生石前竟然也能避過我的攻擊,這怎么可能?”
雷天生搖搖頭,“沒用的,我遠(yuǎn)比你想像的更為強大,不然我怎么敢去冥神宮取祉水,淮念,我不想怪你,也不會殺你,你和汶欣在這冥界好好地過活吧!
他哪里恢復(fù)了記憶,一切都是他猜的,經(jīng)過淮念一說,事情就更清楚了,而且他雖然速度夠快,其實是外強中干,和淮念正面對抗,也不能將他如何,但他說的是真心話,他確實不想對付淮念,尤其在奚汶欣面前。
淮念吼道:“你能忘記過往,我卻不能,如果沒有仇恨,我存在還有什么意義?還不如就此消散!”
“淮念。”奚汶欣走上前,抱住淮念的胳膊,“你別這樣,你還有我,小姨不想你死!
淮念靜靜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溫情,這世界他只剩下這么一個親人了,是小姨在冥界安慰他,陪伴他,他才得以安撫自己的情緒,堅強地生存下來,并成為圭山大王,現(xiàn)在小姨一如既往地對他這么親近,他又看了看他的仇人,曾經(jīng)的冒牌父親,然后抬起頭,望向遠(yuǎn)處的高空。
那里猶有金光在閃耀,已經(jīng)不像早先那樣亮麗,唯剩只有強者才能看到的毫光,吸引著冥界所有的強者前往。
淮念低下頭,輕聲道:“小姨,我不能陪你了,我要去一個地方,極有可能是回不來了,你自己保重,有他陪著你,我放心!
奚汶欣驚恐地道:“淮念,你要去哪里?是不是很危險,你別去,我不讓你去!
淮念卻不答,他抬起頭來,平視他的仇人,靜靜地道:“雷天生,你是我的仇人,此仇我永世不忘,小姨就交給你看顧了,有你在,我很放心!
他恨他的仇人,也相信他的仇人。
“你是想去爭奪冥神丹吧?”雷天生嘆道,“放棄吧,沒有可能的,你的實力只與冥將相當(dāng),根本不是十二個冥王的對手,你一點希望都沒有。”
淮念眼中驚訝之色越來越重,他沉聲道:“這些你怎么會知道?你只是剛到冥界,怎么可能知道這么多?”
雷天生搖了搖頭:“我還知道更多的事情,而且,就算你得到魂花,服下冥神丹,成為新的冥神,也未必殺得了我!
淮念再次上下打量他的仇人師弟,除了速度快,他看不出還有哪里更強的地方,“你確認(rèn)?”
“我確認(rèn)。”雷天生說道:“你知道我現(xiàn)在為什么顯得這么虛弱嗎?是因為我殺了上一界的冥神!”
“什么?!”
“你殺了冥神?”淮念睜大了眼睛,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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