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突然間爆發的戰爭,急匆匆趕過來的幾個人并沒有驚慌失措,有的只是一種可惜。
戰爭對于趙國人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每一年要不發生一場戰爭,大家反倒不習慣了。
可惜的是,按照當初趙興給出的計劃,趙國需要休養三到五年。在這三五年中,不但恢復空虛的國庫,更需要整編出一支五萬的鐵騎,那時候趙國才有底氣向北征伐,開疆拓土。
然而燕國這一個突然的行動,徹底打亂了大家的規劃,一切還得重來。
但趙雍很憤怒,:“這種不宣而戰,難道不被天下諸侯所譴責嗎,不被燕國的貴族所抵制嗎?這是最卑鄙最應該被譴責的小人行為,難道天下人都視而不見嗎?”
之所以趙雍沒有因為燕國的討伐而暴怒,卻因為自己沒有事先接到戰書而咆哮。因為在這個年代乃至后世,不宣而戰,都是對對方的羞辱,讓對方認為自己和一個小人戰斗,是沒有尊嚴和體面的,這嚴重的脫離了一個紳士貴族之間的堂堂之戰了。
其實,這次最崇拜圣賢的燕王噲對趙雍不宣而戰,在他認為很合乎人情道理。因為,這不是國戰,是自己這個侄子為姑姑教訓那個不孝而忤逆的表弟,這很合乎倫常,這是家事。家事沒必要宣揚的滿世界都知道。
至于隱藏在家事之下的國事,那是不必在乎的細節。
趙興跺腳:“這都是什么時候啦,往大了說,叫禮崩樂壞,往小了說,這叫偷襲我們。現在我們岌岌可危,別整那用不著的,趕緊應對當前局勢。”
被這么一頓吼,趙雍才冷靜下來,一臉輕松轉而疑惑的問到:“難道代郡勵精圖治這么多年,老師還應付不了一個燕國嗎?”
趙興就一個踉蹌,一口老血。看來,上次自己輕松對付了秦魏聯軍的光輝戰績,讓天下人,最少是讓這個趙雍以為,自己是天神了。這是后遺癥啊。
“老師我博學多才不假,但我不是神。代郡我才接收三年,雖然有了長足的發展,但各種制度還在磨合推行中,你讓我一個代郡區區幾十萬人口,去和老牌的帝國去斗,你開玩笑呢吧。”
趙雍就納悶:“老師不是以兩萬鐵騎,滅了秦魏二十萬聯軍嗎,難道燕國的戰斗力比秦魏還強?我不信。”
趙興恨不得上去撕爛他的嘴,這次自己是真的同意了攪屎棍黨的推斷了,趙雍,若沒有一個隱形的穿越者教導,就是一個庸才,不,就是一個傻子。
樂池倒是出來說了句公道話:“興子之所以兩萬鐵騎破二十萬秦魏聯軍,是先占出其不意,再占地利平原,然后傾盆大雨老天幫忙,那樣才發揮了興子騎兵但全部優勢。但現在燕國兵臨城下,二十萬大軍不動,即便興子有十萬鐵騎,也只能硬打硬拼,根本發揮不出他的兵種優勢出來。”
“啊——是這樣啊。”趙雍做恍然壯,然后話鋒一轉:“那老師在代郡不又訓練出三萬大軍嗎?你就帶著這三萬大軍,憑借濁鹿地形險要,城墻堅固,和燕國打一場消耗戰,耗死燕國。”
趙興大怒:“你讓我一郡,去和一國消耗,你是讓我去死嗎?”
趙雍就無辜的一攤手:“可是,正如老師說的,現在趙國國內,剛剛推行了推恩令,趁著公子杰反攻,消除了內部隱患。而又剛剛推行了釋放奴隸的命令,生產剛剛有了起色。而胡服騎射的軍隊改革,更是方興未艾。但因為積重難返和財力不足,也沒有完備,現在根本拉不出去戰斗,所以,這事難辦啊。”
趙興這下明白了,這小子不是不懂,而是裝傻充愣,他就是想要代郡獨立為他擋住燕國大軍,他好躲在后面悶聲發展。
但這時候一陣鶯鶯燕燕的聲音在后宮傳來,趙雍不由自主滿含幸福的悄悄后望。當時讓趙興更加明白了,這小子是不想什么事情打擾他和那個謙謙親昵啊。
你有謙謙,我還有倩倩呢,要親昵,大家一起親昵,要親昵不成,大家誰也親昵不成。你在這里老婆孩子熱炕頭,我在前面風刀雪劍拼命作戰,沒門,咱們兄弟,并肩子上吧。
“燕國出二十萬精銳,死攻我濁鹿,已經讓尹起老將軍岌岌可危而通報叫苦,可見局勢之危險。而二十萬是燕國的全部嗎?不是,這不過是燕國的兵力的一半,那么,剩下的一半去了哪里,或者他想要用在哪里?”明白了趙雍心思的趙興沉穩的將事情向陰謀論上引導。
一件事情一旦被引導到陰謀論上去,在這些玩政治的人的思維里,就會被無限的聯想開去,然后將一件及其簡單的事最終聯想到及其復雜,及其龐大的家國命運上去。最終會被自己的無中生有嚇的戰戰兢兢恐懼無比。
第一個被帶溝里來的是肥義,他立刻命人展開趙燕地圖,仔細端詳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然后指點給大家:“興子的意思是,這二十萬燕軍,全力攻擊濁鹿,目的是吸引代郡全部守軍死守濁鹿,然后調一支奇兵,從北面的軍都徑突入代郡。”
樂池立刻恍然:“占據代郡,就可沿著代郡狹長平原南下,一舉占據我晉陽。”
趙雍捏著下巴端詳著眼前的地圖,依舊猶豫著。
趙雍也被帶進了陰謀論中,但他卻將目光下移,鎖定了中山:“如果燕王以代郡為誘餌,不是圖謀代郡,而是假道中山,直接突襲我邯鄲,那該如何?”
著的確是個很合理的解釋,也是很可怕的解釋。
如果為解代郡之危,趙國大軍北上,那么趙國的邯鄲就空虛了,而出中山到邯鄲,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是無險可守的,趙國就危險了。
對于這樣的判斷,大家感覺后背發麻冷汗直冒了。大家真的被趙興的陰謀論給嚇到了。
趙興捏著下巴,瞇著眼睛看了一會,然后輕輕搖頭,最后是堅定的搖頭:“燕國借道中山,絕無可能。”
肥義不解:“中山之所以屹立不倒,一來是中山人堅韌,但最主要的就是一直接受齊國和燕國的資助,做為他們兩國牽制消耗我們趙國的槍使喚。這次燕國借道中山滅我趙國,我認為順理成章。”
趙興笑著道:“經過了兩次婁煩劫掠中山,中山的國力弱啦。而中山王是一個睿智的人,一個弱了的中山,還敢讓強燕大軍國境嗎?”
被這么一說,大家當時恍然。對,如果中山依舊強悍,他是敢借道給燕的。燕的軍隊也不敢生出邪念。但中山弱了,這時候再借道燕國大軍,又一個假途滅虢。
一個糊涂的國君可能這么做,但一個聰明的人是絕對不會這么做的。
既然這個危險排除了,趙雍就輕松的道:“出兵代郡,是要的,但怎么出,還需商量。”
那意思是,這已經沒什么了,自己已經不怎么擔心了。
感情,這小子還是不緊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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