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林聞聽一愕，忙陪笑道：“老爺說的對，要不怎么您是老爺，我是奴呢？”
莫執(zhí)念皺眉道：“說過多少次了？你不是奴，整個莫家，就連清兒也得尊稱你一聲長林叔，誰敢說你是奴？”
“那是老爺和孫小姐抬舉�！�
莫執(zhí)念道：“不是抬舉。你是我的兄弟！雖非親兄弟，勝于親兄弟。”
“謝老爺�！蹦L林依舊恭敬地應道。
莫執(zhí)念長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點點莫長林道：“你啊——！”
莫長林輕聲道：“可老爺也要為莫家想想，再這么下去，不到一年，就算莫家也會被拖垮了。如今各商鋪、票號，急需現(xiàn)銀周轉(zhuǎn)了啊，如果莫家缺銀之事，一旦被外人所知，怕是會引起大亂啊�！�
莫執(zhí)念帶著一絲苦澀道：“是啊�？蛇@事不能與大將軍說，說了也沒用，剛剛紹興府大戰(zhàn)結(jié)束，清軍又將南下，那又是一場不知要死多少人的大仗，打的，可都是一車車的銀子啊……我在想，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就只能再加一成商稅了�！�
莫長林幫幫忙道：“老爺，這可是得罪人的事。之前大將軍征一成商稅，聽起來商人是吃虧了，可實際上是沒有多少損失。相比從前沒征商稅時，商人不需要再交各地官府的孝敬錢和各關(guān)卡的過路費，這一抵消，實際上商人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也是大將軍新稅政能迅速推行的主要原因�？涩F(xiàn)在，老爺如果再加一成，莫家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莫家已經(jīng)上了大將軍的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時，外面有護院聲音響起，“稟老爺，孫小姐求見。”
莫執(zhí)念一愣，隨即嘆息道：“這孩子……唉，也是苦了她了�！�
轉(zhuǎn)頭對莫長林道：“你去引清兒進來吧，再給她端碗燕窩來�！�
“是�！�
一會兒，莫亦清進來，“清兒見過阿爺�！�
“清兒啊，都一更天了，怎么都不歇息？”
“阿爺不也還沒睡嗎？”
莫執(zhí)念嘆道：“你啊，就這么拼命幫他，他也未必領(lǐng)情�！�
莫亦清道：“幫他等于幫莫家，幫莫家即是幫清兒自己。”
莫執(zhí)念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傻孩子，你還真把他的話當真了？那是不可能的事，真要等到他功成之時，莫家又還有哪家商賈能相提并論？孩子，就是個死結(jié)，解不開的。”
莫亦清低頭輕聲但堅定地說道：“既然他說了這話，清兒就信。清兒想盡力試試�！�
莫執(zhí)念長嘆道：“都怪阿爺，當年與他定下盟約之時，就該讓你們完婚，也就沒現(xiàn)在這般煩惱了……哎，可誰能想到，短短二年多時間，他能一口氣收復八府之地，手中軍隊擴張到四萬人呢。”
莫亦清上前，安慰莫執(zhí)念道：“這怎么能怪阿爺呢？我們都是常人，是常人就無法掌控命運……這是孫兒的命，孫兒得認�！�
莫執(zhí)念老眼一紅，他拍拍莫亦清的手道：“這是阿爺欠你的……無論如何，阿爺都會為你爭取。”
莫亦清凄然笑道：“不要。阿爺，真到了那時，千萬別為孫兒爭什么，因為沒有為上者能容忍被下屬脅迫，阿爺?shù)臓幦�，只能令孫兒離他越來越遠，就算真成了，孫兒也沒法得到真正的幸�！钪匾氖�，孫兒怎能看著莫家因此事而拖累？阿爺，莫讓孫兒心里不安�！�
莫執(zhí)念老淚縱橫，“好孩子……好孩子！”
莫亦清長吸一口氣，正容道：“阿爺，孫兒此來是為了江南商會之事。”
說著，將手中的一本名冊雙手呈上。
莫執(zhí)念也收斂起激動，拿帕子抹了下臉，然后伸手接過，問道：“都理清楚了？”
“是。商會總本金為三千萬兩，莫家以六百萬兩入股，占二成，為最大股東。余者共一百七十家，占其中八成。如今一半入股金已經(jīng)交清，余下一半的銀子，將在三個月內(nèi)交清。”
“江北有幾家，占了幾成？”
莫亦清答道：“江北共十一家，按阿爺交待的，不得超過二成，故十一家募得六百萬兩，聯(lián)絡(luò)之事皆是爹爹負責的�！�
莫執(zhí)念點點頭道：“如此甚好。銀子如今放置何處？”
“所募大都是票匯，由爹爹保管，現(xiàn)銀大概五百萬兩，按阿爺囑托，置于財政司銀庫�！�
“好，好。這筆銀子，來得正是時候，可算是解了阿爺一時之急了�！�
這時，莫長林端著冰糖燕窩進來。
莫執(zhí)念道：“清兒坐，先喝口燕窩�！�
莫亦清從莫長林手中接過，道了聲謝之后，在左側(cè)椅子上坐下，舀了一勺淺嘗。
莫長林悄悄退下。
莫亦清此時抬頭道：“阿爺是想挪用這筆銀子？”
莫執(zhí)念沒想瞞孫女，點點頭道：“阿爺是這么想，先渡過眼前這關(guān)再作計較。”
莫亦清微微搖頭道：“不成！這事關(guān)乎商會信譽，關(guān)乎阿爺和莫家信譽，挪用這筆銀子之事一旦傳出去，商會人心必然分崩離析�！�
莫執(zhí)念輕嘆道：“阿爺知道，可眼下大將軍要撫恤賞賜陣亡將士，還要新募定海衛(wèi)，加上官員俸祿軍餉……這所需銀兩至少得三百萬兩，所截留的商稅僅一百多萬兩，庫中存銀四十余萬，加起來缺額至少百萬。一時間，從哪籌措？”
莫亦清堅持道：“商會的銀子，莫家只占二成，阿爺若挪用，用得可是別人家的銀子。這無疑有悖阿爺為商之道。阿爺自小就教孫兒經(jīng)商最重信譽二字，豈能因事急而違背？”
莫執(zhí)念看著眼前的孫女，欣慰地點點頭道：“你能有這份執(zhí)著，阿爺甚慰。你說得在理，可眼下阿爺確實想不出別的辦法了。莫家已經(jīng)拿不出這筆現(xiàn)銀，無數(shù)商人都在盯著莫家，若要賣田地籌款，怕是更會引起城中慌亂。”
“既然財政司已經(jīng)到了如此艱難的地步，阿爺為何不將實情告訴大將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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