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全義的命令是正確的。
雖說是官道，可三千人幾乎占滿了橫截面。
與己方援兵交會，三千人足以沖垮自己的援軍，沒有時間容兩隊人馬來慢慢交會，果斷向官道兩側避讓是唯一正確的方法。
從泰興來的四、五千靖江衛(wèi)生力軍，與追兵先頭數(shù)百騎兵狠狠地撞上。
無數(shù)的人體被清騎撞飛，情況慘不忍睹，這讓兩邊，特別是懸崖那邊痛呼的士兵們不再出聲，他們心里是震撼的，與那些被撞飛的同袍相比，他們無疑是幸運的。
人多，許多時候能化為一種勇氣。
就算上百人被清騎撞飛，可對于僅僅才三、四百的騎兵而言，卻無法犁穿綿延數(shù)里長的隊伍，官道并不寬，最多能容納四騎并進，騎兵又不能下田，那會使馬蹄陷入爛泥，又不能躍下崖去，那是尋死。
所以在沖撞了一、二里之后，前面的騎兵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可后面的騎兵卻在繼續(xù)沖鋒，保持著相對高速度。
于是清騎開始自己人撞自己人了。
官道上，一片混亂。
人擠人嘛，無論明軍還是清軍，在這個時候，就是瞅著軍服揮刀。
這支靖江衛(wèi)是因為戰(zhàn)爭暴發(fā)，臨時組建的，主體是蔣全義帶來的二千多，不到三千的老兵，前身是儀真防御戰(zhàn)幸存的三百余人和之后王之仁新編水師登北岸，營救儀真殘部時幸存下來的。
吳爭為其補充了四千多的軍校新兵，湊了八千之數(shù)。
甚至連裝備都沒有換裝，一是沒有時間，二是軍工坊里沒有庫存，用得還是以前的刀劍弓弩。
而北伐軍已經(jīng)不再裝備鎧甲，靖江衛(wèi)自然也沒有新的鎧甲了，用的還是原有的鎧甲，此時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只有軍服，沒有鎧甲。
所以，象這樣的遭遇戰(zhàn)，基本上就是騎兵的天下。
如果是開闊地，三、四百騎兵足以應對這四千多的靖江衛(wèi)，橫沖直撞之后，也能從容離去。
可這地形絕對不適合騎兵作戰(zhàn)，它們被困于道路之間，無法向兩側延伸。
也就是說，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一旦刀尖磨鈍了，恐怕就連豆腐就捅不進去。
此時，清騎前鋒在連撞百人之后，鈍了。
騎兵速度一慢下來，兩側的明軍士兵便涌上去，跳起來，拽住騎手往下拖拽。
或者劈頭蓋臉地向戰(zhàn)馬上的騎手揮刀。
再不行，那就和身撲上去。
可想而知，沒有速度的騎兵，被數(shù)倍的人圍著，那就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步兵呢。
漸漸地，戰(zhàn)局就變得不一樣了。
一柱香的功夫，氣焰囂張的清軍騎兵，就這么被全殲，這如同一群螞蟻啃噬了一頭大象。
看似不可能，但事實卻發(fā)生了。
而戰(zhàn)后傷亡，靖江衛(wèi)僅損失了二百四十余人，戰(zhàn)果是，生生在官道上，堂堂正正地殲滅了三百六十余騎。
最大的傷亡，來自于懸崖那邊，有四百多人崴了腳，六十多人骨折，三人重傷。
然而，這不是戰(zhàn)斗的結束。
僅僅是開始。
這支清騎之后，依舊是清軍追兵，再后面還是清軍過河的騎兵、步兵。
蔣全義瘸著腿大罵道：“他X的……都別站著傻樂了，把陣亡弟兄和傷兵扶上馬，全軍立即撤至泰興城……狗X的，逃命都不積極！”
……。
喀爾楚渾，心里憤怒到了極點。
這打得是什么仗，說難聽點，連個正面揮刀的機會都沒有，生生折損了這么多兵力。
看著官道上一片狼籍，喀爾楚渾有種想撕裂眼前所有一切的燥熱。
戰(zhàn)馬肯定不在了，清騎騎手的尸體上衣服都被扒光，關鍵是連頭顱都不見了。
未必也太狠了！
這當然不會是，那些剛打第一仗的軍校生干的，鐵定是蔣全義那幫從尸山血海來淌過來的老兵下得手。
喀爾楚渾心里苦。
這仗還沒打，五萬大軍先去三成。
好在那一萬多潰逃的清兵，也算老馬識途，亦或者是真沒地可逃、可投奔，沿路收了大概四、五千潰兵，五萬大軍總算還有近四萬人。
看著遠方，泰興城的方向，喀爾楚渾厲聲喝道：“十人逃斬隊率，百人逃斬佐領，千人逃斬參領……今日攻不下泰興城，本帥斬殺各統(tǒng)領！”
……。
然而，戰(zhàn)局的發(fā)展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出征前，吳爭下令三路北上，預想的決戰(zhàn)地，是在泰州和通州。
可事實上，清軍在相同時間南下，加上被蔣全義這么無厘頭地一搞，顯然，蔣全義部已經(jīng)無法北上，而是被清軍驅趕到了泰興。
也就是說，西面戰(zhàn)場，已經(jīng)南移至了泰興城。
那么，從石莊出發(fā)的杭州衛(wèi)，按計劃經(jīng)黃橋鎮(zhèn)向西北方向泰州進軍，無意中等于插入了清軍的后路，與蔣全義部形成了包抄這近四萬清軍了。
雖然聽起來很荒唐，一萬八千人對四萬清軍形成包抄，覺得不可思議，但戰(zhàn)場局勢就是如此。
究竟是刀利還是盾堅，那就得雙方擺好車馬，打來看了。
吳爭在接到泰興戰(zhàn)報后，連罵了幾句粗口。
敢情一再強調的令行禁止，到了蔣全義那混蛋那，都不好使了。
不過吳爭也明白，自己的判斷確實有誤，本以為連夜出兵，能搶在泰州清軍南下之前，不想，清軍只是比自己晚了兩個多時辰。
由此，在泰州會戰(zhàn)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蔣全義奉令在泰興城固守，也免不了清軍進軍泰興。
反倒是蔣全義“魯莽”一攪和，使得清軍未戰(zhàn)先損，同時遲滯了清軍南下的速度，讓杭州衛(wèi)可以輕易抄了清軍后路。
但形勢是好的，難度是大的。
無論是蔣全義部還是杭州衛(wèi)，兵力都相對弱小，要啃動四萬清軍，太難了。
而大勝關和龍?zhí)妒�，應天府危急，更讓吳爭難以取舍。
但時間不等人，吳爭只能下定決心，打好一路，至于戰(zhàn)局最后會演變成啥樣，只能憑天意，盡人事了。
吳爭下令，駐囤香山的八千火槍兵，全軍過江，支援泰興。
同時，急調方國安率軍校剩余一萬多新兵，接防香山。
這已經(jīng)是要與對面清軍打一場決戰(zhàn)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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